可是就算張樂行全聽我的,他能把分裂出去的兄弟招回來麼?
就算招回來了,就這幫沒經過訓練,毫無紀律的農民,能扛住朝廷的圍剿麼?”
田星長歎一聲,怪不得自己武藝高強,奔波江湖半輩子,卻一事無成,這大事上的見識,跟二弟可差遠了。
罷罷罷,彆想著救這幫老兄弟了,還是專心輔佐二弟吧。
…………
三天後,驢車終於到了海陵縣境內,這裡就是文縣令和邵全忠的老家泰州。
當年嶽飛當過通泰鎮撫使兼泰州知州,曾鎮守於此。
泰州兼融吳楚越之韻,彙聚江淮海之風,人文薈萃、名賢輩出,可謂人傑地靈。
終於遙遙見到了鳴鳳樓,也就是後來著名的望海樓,文秀母女都是感慨萬千,長出了一口氣。
這將近一個月的旅程,屢經波折,又是潰兵又是撚子,終於安全到家了。
邵全忠卻沒有那麼多感慨。
他心中有兩個老家,對這裡的感情,還不如上輩子的白山黑水。
畢竟這個世界他隻活了二十年,上輩子可經曆了五十多年風雨……
他回老家是準備辦團練起家的,千裡送文秀固然是他心懷俠義,可也存著借助文家勢力的心思。
泰州不是胡子遍地的關外,朝廷統治相當牢固。
這團練沒有鄉紳背景,靠自己一個要飯出身的窮人是辦不起來的,現在手裡有點銀子也不行。
自己在文大老爺身上投資那麼多精力,文大老爺一點不講究地就死了,還欠我封推薦信呢,總得補給自己點助力才算回本吧?
文秀的家靠近稻河,一座清雅的三進院落。
青磚黛瓦,麻石鋪路。門前小巷幽深,院內修竹茂密,典型的“泰式民居”。
與江西景德鎮的“贛式民居”、安徽歙(hè)縣黟(ī)縣徽式民居,江蘇吳縣蘇式民居相媲美,並稱為江南四大民居
文家詩書傳家,世代簪纓,曾有過一門五進士三翰林的榮耀。
現在沒落了,隻出了一個七品知縣,那也是正經的兩榜進士,在地方上潛力還是非常大的。
文秀母女下車,海青前去叫門,留守的老仆文貴出門看見主母和小姐突然回來了,就是一愣。
再看文夫人懷裡抱的骨灰壇子,頓時身體搖晃,差點昏過去。
人家到家了,互訴彆情,張斯文、田星、海青幫著搬完車上的細軟,邵全忠向文夫人告辭。
文夫人也沒強留,“小邵啊,你先回家見父母。
這邊我安頓下來,給你找親家吳文錫活動一下。
他跟兩淮鹽運使喬大人是至交,應該能給你補一個好差事。”
邵全忠一躬到地,“多謝主母提攜。”
三匹馬、一輛車向東而去,邵全忠的家在相對偏僻的薑堰,離此四十裡。
近鄉情怯,邵全忠還是挺想念家人的。
三兄弟快馬加鞭,沒了女乘客,張斯文的驢車快到漂移。
趕在天黑之前,一個時辰就到了薑堰,見到了邗溝邊自家破舊的吊腳樓。
誰知人去樓空,吊腳樓都已經坍塌了。
邵全忠正在發愣,邗溝上一艘小船滿載著“泰州紅”稻子停靠。
一個膚色健康的後生看見邵全忠立於運河邊,船都沒停穩就跳上了岸,一把抱住邵全忠,“邵老大,你怎麼回來了?看樣子闊了,都當上衙役了。”
正是自己的總角之交宋老三。
“我們家——”
“你們家搬靖江去了,這事說來話長。天晚了,先去我家住一宿,等明天我好好跟你喝一頓,咱們慢慢說。”
宋老三家小康之家,比自己家富裕些,邵全忠也不跟他客氣,兄弟四個到了他家住下。
這一路可是累壞了,哥四個胡亂喝了口粥倒頭就睡,再醒時已經日上三竿。
宋老三出門張羅酒食去了,吊腳樓裡靜悄悄沒人。
邵全忠背手走出門,剛伸了伸懶腰,還沒等仔細聞聞空氣中熟悉的稻田的味道,遠處一頭驢子飛奔而來。
驢背上居然是昨天剛見過的文秀家老仆文貴,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了,把驢騎得飛快。
老頭下驢差點絆個筋鬥,見到邵全忠身子直哆嗦,“邵義士,文秀小姐叫我來找你的,主母和小姐一回來,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