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雄信開懷笑道:“賢弟,不枉你我辛苦,這一遭沒白來。搞到這麼多好東西,至少得值個數百、上千金吧?回到寨裡,你我向翟公繳令,不算落了咱倆的麵子。”
不管是上船動了手的,還是沒趕得上上船或者在岸上接應的,跟從單雄信、徐世績來的這數百部曲,雖然搬東西搬的是汗流浹背,但搬得越多,越是快活,個個喜笑顏開。
費君忠、魏夜叉等俱道:“何止是不落麵子,往常劫上個十三四撥的商旅,也沒這麼多的收獲!回到寨裡,報與翟公,翟公肯定歡喜!”
剛奪船時,有幾個部曲受了傷,——好在沒人死,康三藏作為一個商人,當然不可能隻帶貨物,不帶錢,繳獲到的金餅、白錢頗多,徐世績令取了些,當場賞給那幾個受傷的部曲。
隨後,他與費君忠、魏夜叉等餘下的部曲說道:“咱寨裡的規矩,你們都知。凡劫得錢貨,自留三成,餘入寨中。且等回到寨裡,把這批貨物能賣多少錢,算清楚了,取了該分給咱的那份,然後俺與單賢兄自會再與你們分。”
費君忠、魏夜叉等應諾。
徐世績令從繳獲中又取出三四塊金餅,拿與李善道,說道:“二郎,能順利地將船劫下,你獻策有功;船上護衛二百餘,若非張鐵叉被醜奴鐧殺,少不得咱也還得再鬥上一陣,醜奴亦有功。還有你的這幾個伴當,從你洇水、先登,也有功。這幾塊金餅,先賞你們。餘下該分給你們的,亦等回到寨中算好了後,再與你們。”
——卻李善道所獻的劫船之策,所謂“聲東擊西”,便是先以岸邊的鼓噪來吸引康三藏等的注意力,從而使費君忠等能得以靠近;繼再以費君忠、魏夜叉等的靠近,再一次地吸引康三藏等的注意,而實際上真正的首批攀船進攻的人手卻是他和高醜奴、秦敬嗣、焦彥郎等,他們事先從那兩艘黑篷的小船上下到水裡,趁康三藏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的機會,從船尾摸到船上;而又所謂“擒賊擒首”,則即高醜奴鐧殺張鐵叉,上到船上後,不與戀戰,憑借高醜奴、焦彥郎等的勇悍,直取張鐵叉。他的這這條計策,現在來看,得到了比較不錯的實現。
李善道推辭說道:“多虧費大兄、魏大兄等吸引走了船上的火……,注意力,我與醜奴等才得以僥幸登船,費大兄等還沒得賞,我等怎敢便受?”
徐世績說道:“咱寨中素來賞罰嚴明,隻要有功,必然皆賞。費三郎等的賞賜,等到寨中再說。你和醜奴的功勞最大,卻須當先賞。”
推辭一次就差不多了,無須再多推辭,李善道便道著“不敢”,接下了金餅。
——他當然是不把這些外財看在眼中,可若為了自己的高風亮節,耽誤了秦敬嗣、焦彥郎等這幾位冒著風險跟他來投瓦崗、又冒著更大的風險跟他上船的漢子們的發財,那可就不妥了。
三四塊金餅,值錢數十萬,已不為少,單雄信喜愛高醜奴的勇猛,卻猶嫌少,親抓了一把珍珠,塞給高醜奴,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那日俺問你,你說你不會使槊。鐧雖也好,嫌短,這臨陣殺人,隻會使鐧尚不足夠,回頭來,俺教你使槊!”
高醜奴在李善道的示意下,收下了珍珠,誠惶誠恐,感謝單雄信的厚意不儘。
徐世績與單雄信商量了下後,對於那些俘虜,兩人傳下令去,若肯投從瓦崗,便留下來,若不肯,就任之自去。這些事,自有費君忠等去辦。
井井有條地把諸項劫後事宜,徐世績一一的都安排停當,接下來,該到處理康三藏了。
魏夜叉擺出老練大人的樣子,凶狠地說道:“這老胡兒大不敬於二郎、大郎,明知二郎要來劫他,他不老實的將財貨進奉,偏敢在梁郡找了張鐵叉護從。依俺看,不可放走,殺了算逑!”
這簡直欲加之罪了。
康三藏欲哭無淚,磕頭求饒。
船上磕完地上磕,額頭都快磕爛了。
徐世績略略沉吟。
李善道以為這個康三藏不殺為好,但也不能放走,他正待進言,徐世績已經考慮成熟,做出了決定,說道:“聞得杜伏威、李子通等好漢在淮泗、江南,近來乾出了好大的聲勢,俺前曾建議翟公往通消息,為道路所阻,剛好這胡商是從揚州來的,正可向他問問杜伏威、李子通等而下的虛實底細。”與單雄信說道,“賢兄,要不先把他帶回寨裡?”
單雄信沒有意見,說道:“一個老胡罷了,殺也好,放也好,帶回寨裡也好,隨由賢弟做主。”
康三藏逃得一死,心頭一鬆,然聞徐世績話意,卻是要把他帶入瓦崗,又是心頭一沉。
鬆鬆沉沉之間,他也沒奈何,隻能後悔貪財,不該出一趟商路之餘,聽天由命矣。
劫船的時候,不僅通濟渠上的船隻避逃不及,岸邊的百姓、行人看到這麼大的陣仗,又聽到岸邊留下接應的徐、單部曲們喊叫“瓦崗好漢在此做事”,也都逃走躲避了。
道上這會兒冷冷清清,隻駕船的一乾漁夫、當地的輕俠頭領等還眼巴巴地候在邊上。
單雄信召了彼等近前,令費君忠、魏夜叉等拿了些錦緞、錢財賞之,又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待他們辭彆走後,笑與徐世績說道:“賢弟,事辦完了,回寨吧!”
將劫來的貨物搬到隨行帶來的車上,足裝了二三十輛大車,數百好漢揚武揚威的,乃還瓦崗。
卻那滎陽郡守楊慶,如徐世績所料,這一回,仍是未有派兵來管。
回寨途中,依舊是在陽武的那家豪強、胙城的劉家莊中和韋城瓦崗鄉寨裡,各住了一夜。
單雄信慷慨大方,取那繳獲中值錢的,贈給了陽武那家豪強和劉玄意甚多,又黃君漢是胙城人,到胙城時,單雄信、徐世績順道去了趟黃君漢家,也不必提。
數日後,回到了寨中。
安排好部曲,單雄信、徐世績先去拜見翟讓。
費君忠、魏夜叉等俱隨行。
這趟劫船,李善道有大功,得了徐世績的主動招呼,他和高醜奴也跟著同去。
瓦崗寨的中樞名喚聚義堂,翟讓平時都在。
聚義堂也在山的北坡,建築在一個專門選的風水上好之處,離徐世績的住處不遠不近。
堂外有院,諸人未到院前,已聞笑語聲從院中堂上傳出。
至得院外,詢問後知,是內黃的一位豪傑,亦是寨中的一位老熟人了,名叫王伯當的來了,翟讓等在與他說話。王伯當不是寨中人,費君忠、李善道等不好貿然進堂。單雄信說道:“你們在這兒等著,俺和大郎先入內拜見翟公。”
於是,單雄信、徐世績兩人聯袂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