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正香的王嬌嬌,突然從夢中驚醒。
嘈亂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有隔壁家孩子的哭泣聲,有裡巷中男男女女的驚慌聲,——還有好像從城門那裡傳來的喊叫聲,各種聲音彙在一起,把這深夜搞得像是白天縣市上一般熱鬨。
漆黑的屋裡,軟綿綿的床上,剛剛醒來,還沒緩過來勁的王嬌嬌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裡。
直到聽到了她阿耶在屋外焦急的叫聲,緊跟著,她娘娘一邊喊著她,一邊推門進了來,她才徹底清醒過來,不是在夢中,的確是被嘈亂給吵醒了。
她慌忙地坐將起,口中答著她娘娘的話:“娘娘,怎麼了?”
“快穿衣服,賊進城了!”
王嬌嬌愕然說道:“什麼賊?”
“彆廢話了,趕緊把衣服穿好。”她娘娘說著,摸黑到床邊,將她拽起。
在她娘娘的幫忙下,王嬌嬌手忙腳亂地穿上了衣裙,下到地上,穿好了鞋履,才想起羅襪忘記穿了。卻也已是顧不上再穿。被她娘娘拉著往屋外走,王嬌嬌又問了遍:“娘娘,什麼賊?”
“你莫問了,娘娘也不知到底是什麼賊。你聽,城門那裡,是不是賊進城了!”正說著話,一聲悶響,她娘娘捂住頭,“哎喲”叫了一聲,是隻顧扯她出門,沒看清路,碰到了門框上。
不知為何,李善道的模樣忽地浮到了王嬌嬌的腦海,她下意識地輕叫道:“瓦崗賊!”
“什麼瓦崗賊?”
眼前頭驀然一亮,母女兩個出了屋子,到了院中。
院中打著火把,院外更是火影綽綽。
裡巷內的嘈雜聲,聽得更加清楚了。
都是王嬌嬌熟悉的聲音,有男、有女,有老人,皆是本裡的住民。
有個大嗓門在院外不很遠的地方,在嚷嚷:“都彆吵吵!聽俺說,婦孺老弱各回家去,壯丁操起家夥,跟著俺,咱守在裡門口!賊要來搶,咱拚了命也得把他們擋住!”
院中站著兩人,一個四十多歲,是王嬌嬌的父親,一個五十多歲,是王家的老仆。
王嬌嬌的父親名叫王行德。
他拿了根棒子,腰上掛著橫刀,見王嬌嬌母女出來,為免嚇住王嬌嬌,儘量地穩住聲音,說道:“你娘倆等下藏到柴房裡去,不管有啥動靜,都彆出來!”看了看王嬌嬌,女兒長得好看,平時是他的驕傲,值此關頭,長得太好看倒是個麻煩了,他補充交代,“嬌嬌,你尋些爛泥,把你臉上抹抹。”吩咐那個亦操著棒子的老仆,“你等下也去柴房,保護好她倆。”
老仆應了聲是。
王嬌嬌的母親在井邊摳了兩把爛泥,自抹了一把,另一把抹到了王嬌嬌臉上。這爛泥又濕又臭,王嬌嬌差點吐出來,強自忍住了惡心,她顫聲說道:“阿耶,是不是李善道那浪蕩兒?”
“甚麼?李二郎?”王行德楞了下,旋即猜到了王嬌嬌為何會有此問,說道,“有可能是瓦崗的好漢,但不一定是李二郎。嬌嬌,你彆害怕,若真是李二郎,反而還好。”
“他、他,阿耶,他不會是來搶俺的吧?”
他妻子問道:“你呢?”
王行德挺了挺棒子,說道:“不聞十五郎在巷中喚人守裡麼?俺去守裡門!”
“你……,你可要小心。”
“你倆母女,怎不知輕重?你們聽,城門那裡的喊叫聲已是越來越往城裡來了,可能是賊眾已經進城,你倆不要再做耽擱,快些去柴房躲起。”
老仆護著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王嬌嬌母女,去了院角的柴房藏躲。
王行德舀了一勺井水,喝了幾大口,涼涼的井水下肚,緊張慌怕的心情,倒是得到了兩分緩解,他抹掉嘴邊的水,重操起棍棒,出了院子。
巷子裡已經聚起了一二十打著火把、操棒提刀的漢子。
凡巷中住戶,大部分人家的丁壯都已在此了。
一個四十來歲的壯漢,提著根白杆長矛,站在巷子的高處,點了點人頭,說道:“還有幾家的沒來,不等了,咱先去裡門守住!”這漢子正就是“十五郎”,是本裡的裡正。
當下,便十五郎帶頭,幾個保長各帶著本保的壯丁,緊隨其後,一眾漢子慌忙忙奔赴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