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麵向濮陽縣城而坐外,餘下的王須達等人都是背對或側對著濮陽縣城。
王須達等見他突然這般舉止,俱是先楞了下,旋即,有反應快的,如陳敬兒等,便也都扭臉,往濮陽縣城望去,——這一扭臉不打緊,陳敬兒等紛紛的也都站起了身。
適才因對高曦不滿的惱火不翼而飛,董法律又驚又喜,叫道:“這是?”
王須達也是驚喜夾雜,“哎呀”的叫了聲,說道:“二郎,莫不是城裡生了亂?”
隻見數裡外的濮陽城頭,這個時候,已非是僅有守卒,多出了很多彆的人。因為離得遠,不太能分辨得很清楚,但能看到,多出的那些人,明顯地是在向守卒發起進攻,兩下已在混鬥。
陳敬兒機敏,猜測說道:“二郎,會不會是城裡的輕俠、好漢,見咱們兵馬來到,故此內應?”
李善道眯著眼,儘力望眺城頭,說道:“來之前,徐大郎倒是確有對我說,他在濮陽城有幾個交好的朋友,但是徐大郎沒說,他的這幾個朋友會在城中內應,幫助咱奪城啊?他隻是說,等他打下離狐,帶著主力來到濮陽以後,他再和他城中的好朋友們聯係。”
陳敬兒說道:“說不得,現正在城頭打鬥的那些人,便是徐大郎在濮陽的朋友!”問李善道,說道,“二郎,咱們現在怎麼辦?”
對呀,現在怎麼辦?
是趁此機,改變預先已經定下的計劃,不再隻以騷擾為主,乾脆轉而攻城?
還是仍按原先的計劃?
如果選擇後者,自然最為穩妥,可不免就會失去也許能夠借此機會,一舉打下濮陽的可能。
而如果選擇前者,那固然是有了也許能夠打下濮陽的可能,可不免就會冒險。
而且不是一般的冒險,是非常的冒險。
第一,李善道帶來的部曲還不到四百人,且其中的近半,還是今天早上從衛南出發,與徐世績分兵時,徐世績才撥給他的新投之眾,換言之,這近半之數是真的烏合之眾,打打順風仗還行,如陷入苦戰,則將是半點不能指望,——事實上,真若陷入苦戰,包括董法律、袁德珍這兩隊人也是指望不上的,甚至王須達、陳敬兒這兩隊“老部曲”也不一定能指望得上!
第二,這次來濮陽,隻是“擾攻”,彆說雲梯等這些大型的攻城器具了,就是連個梯子也都沒帶,這種情況下,又怎麼借機,轉而攻城?
李善道心念電轉,片刻之間,已有決斷。
他喝令高醜奴:“取老子的甲來!”虎視眾人,殺氣騰騰地說道,“他媽的,大好的機會擺在了咱弟兄們的眼前,若能趁此機會,一舉將濮陽攻下,潑天的大功一樁!兄弟們,乾他娘的!”
上次因為侯友懷,搶掠酸棗縣寺的謀劃最終功虧一簣,這一次的機會,無論如何不能放過。
王須達大吃一驚,說道:“乾他娘的?”
羅忠亦是吃驚,說道:“二郎,怎麼乾?咱才三四百眾,又無梯子。”
董法律猙獰叫道:“對,二郎說的對!乾他娘的!有俺在,要甚梯子?”
李善道顧問陳敬兒、袁德珍,說道:“你倆說呢?”
要論脾氣,袁德珍比董法律深沉,要論膽子,他為流民時,人肉也吃過,卻比董法律更不把命當命,他沒用話回答李善道的詢問,抽了刀在手,用行動來做了回答。
陳敬兒呲牙一笑,說道:“不懸!”
短暫的整隊,鼓舞起了士氣後,董法律猿猴也似地蹦跳最前,數百人衝出了林子,殺向濮陽城下。下午的陽光燦爛,官道兩邊的田間金黃的麥子如浪,塵土滾揚,一疊疊的呼聲如潮。
“殺進城裡,搶錢吃肉,乾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