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兵勢眾,當然不會隻攻一麵。
城南的攻勢,顯是賊兵的策應、牽製。
但城南也不能不理,楊得道便請了盧郡丞去城南坐鎮。
盧郡丞去後,再等了會兒,天光大亮,列在賊陣前的投石車、弩車等後,上來了群群的賊兵。
是賊兵的操砲手、操弩手。
大的投石車,一架需要二三百人操作,但賊兵的投石車都不是特彆大的那種,大一點的,每輛投石車後大概上去了有百十賊兵,小一點的,上去了數十賊兵。
賊兵的弩車有大有小,上去的賊兵分彆各十來人或數人。
城頭的守卒四更時就吃過了飯,早就做好了備戰。
楊善會立即下令,命令城頭的投石車、弩車做好投、射的準備,隻等賊兵的投石車、弩車推進到射程範圍之內,就猛烈地給以打擊!
但賊兵的投石車,有一部分比城頭的投石車大,卻是射程也遠,結果,賊兵的投石車、弩車並未這就開始向前推進,而是那部分大的、射程遠的投石車,先向城頭展開投擲。
很快,一顆顆沉重的石頭呼嘯著砸向城頭。投石車有個彆名,喚做“霹靂車”,取聲如霹靂之意。名字可能有起錯的,外號通常不會有錯。“霹靂”之名,名不虛傳。於半空中的呼嘯之聲,已是動人心魄;砸到城牆、城頭上後,發出的巨大聲響愈是震動得令人幾欲耳聾。
比之前幾次掩護賊兵清障、填壕時,今日,賊兵應是將他們全部的投石車都推出來了,好幾十架,大小夾雜,前後錯開,從北城的東城角,每隔四十步置一架,一直排到北城的西城角。
第一波的投石打擊,有的沒有打中城牆,或者打的超過了城牆。隨著賊兵定放手對投石角度、力度的調整,緊隨而來的第二撥投石打擊,絕大部分就都打在城牆、城頭上了。
城樓兩邊,城牆上守卒的驚呼、慘叫之聲,伴隨著石頭的轟然砸到,響遍了城頭。
借著遠程投石車的掩護,射程較近的賊兵的投石車,乃趁機向前移動,也跟著開始了投石。
弩車亦紛紛射出粗大的勁矢。
矢石如雨,不但是城頭守卒在守城時可以做到,攻城一方在本部兵卒附城之前,也能做到。
……
魏征、於誌寧、杜正倫、崔義玄等士,皆從在李善道邊上。
哪裡見到過這般聲勢的攻城戰鬥?
大雨如注,矢石齊射。
近望之,每台砲車、弩車後多則百餘,少則數人的操作兵士,在指揮軍吏的命令下,冒著大雨,緊張忙碌地上石、上弩,挽繩、開弩,隨之大石投出、強弩射出;遠望之,數裡外的清河城牆在大石、強弩的打擊下,塵土漫揚,雖大雨不能衝刷,整麵的城牆都好像在震動!
更且彆說,參與今日攻城的上萬將士,每當矢石打到敵城上,歡呼雷動;而對麵城牆上守卒的情勢儘管望不清楚,小如螞蟻,依稀亦可望到在己軍矢石的打擊下,東躲西藏,狼狽不看。
眾士無不心潮澎湃,隻覺有一種,——用後世的話說,浪漫主義的戰場情懷油然而生。
張文煥歎道:“壯哉!盛哉!”
卻有一年輕人扭臉看了眼他,不以為然,說道:“大石如雷、勁弩如電,破雨幕而摧敵城,以我輩望之,固然壯、盛。但城上就沒有砲車、弩車麼?等到我軍將士攻城到近處時,城頭矢石齊發,卻有多少我軍將士將會受其殺害?參軍壯、盛之言,仆也鄙矣,不敢聞也!”
乃是馬周。
張文煥怔了下,麵皮微紅,說道:“馬參軍,仆非此意。”
魏征打斷了他們的交談,指著城頭:“看,守卒要放砲車、弩車了。”
……
投石車是城防體係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人手較為充足、備戰較為妥善的條件下,通常來說,當下守城,多按的是每六十步,用後世的計長單位,即大約百米左右置一架投石車,來作為一個標準。
——畢竟守城,靠的主要還是守卒,投石車如果布置得太密集了,不像城外,即使投石車之間的間距不是很大,攻城的兵卒也能從中穿過,不會受很大的影響,但城上如果太密集了,守卒不免就會騰挪不開,這就會影響到當敵人附城進攻時的防禦,所以百米是個合適的距離。
楊善會按的即此標準。
清河城是郡治,麵積比一般的縣城大點,北城牆總共置放了十幾架的投石車。
城上的空間有限,還要讓出給守卒、民夫通過的道路,故此城上能夠放置的投石車都比較小,每架投石車隻需一二十人就能操作。
小,射程就近,就算加上城牆的高度,石頭拋擲出去後,也難砸到距離太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