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先令王宣德領王君廓的部曲,去預先給他們選下的城南一塊野地上築營,李善道隨後邀請王君廓、王君愕,還有王君廓的叔父王實謹,一起去迎接劉黑闥。劉黑闥是李善道的義兄,現為李善道軍中僅次李善道的將領,王君廓等都是知道的,遂就欣然地與李善道一同往迎。
城北十餘裡處,迎到了劉黑闥。
李善道介紹了王君廓等與劉黑闥認識,笑道:“今天雙喜臨門。一則王將軍等遠道而至,一則賢兄凱旋,我已在郡府置下酒宴,為王將軍和賢兄接風。賢兄,我等便先回城去吧!”
劉黑闥的部曲自有其將率領還營,於是劉黑闥就與李善道等先回城去。
這時,時辰尚早。
但好漢們喝酒,不分時候,尤其王君廓等今係初見,回到郡府後,酒宴便即開席。
從午後喝到夜深三更,方才儘歡而散。
酒席上時,李善道觀察了下王君廓、王君愕、王實謹三人。
王君愕一如魏征的評價,言行有沉毅之狀。
王君廓酒喝到半醉後,開始吹牛,把他起兵後的得意事跡,添油加醋地吹噓給李善道、劉黑闥聽,乃至把他起兵前在家鄉為盜的事,也說與李善道等聽。
並且說時,很有點洋洋自得的模樣。
比如在說到他曾常用一個安放了倒刺的竹笱攔路搶劫的時候,他就不僅毫無慚色,反而還開心地大肆嘲笑被他搶劫的那些行商、旅人們愚笨,笑話這些行商、旅人,雖然被自己搶了,可卻在狼狽不堪地摘掉竹笱後,卻壓根不知道搶他們的人是誰。
——他搶劫的辦法是,從背後將竹笱套在這些行商、旅人的頭上。想那竹笱,內有倒刺,刺在臉上,怎好容易得脫?因等這些行商、旅人將竹笱去掉時,他早逃之夭夭。
必須得說,這種搶劫的辦法,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看似簡易,刀子什麼的都不用,竹笱一套,便能輕易得手。可越是簡易,這個辦法,卻就越非是既有膽量,並且又還狡猾之人不能想到。王君廓對他當年在鄉中時所想到的這個搶劫之法,顯然相當自豪。
他說了好幾遍:“老子不費丁點力氣,財貨到手,那些賊廝鳥卻不僅一頭霧水,不知是誰搶了他們,想報官亦無可報,且被竹笱刺得滿臉血痕,被貓撓了也似。哈哈,哈哈,當真好笑。”
聽得他叔父王實謹都羞赧了,一再地打斷他,不讓他再說。
王實謹小五十的年歲了,杯到酒乾,豪邁得很,喝到後來,明看已是不能喝了,坐都坐不穩當了,但在劉黑闥等給他端酒時,半句推辭沒有,依然是一飲而儘,直喝到出酒。出完酒後,好嘛,這位老兄繼續還是喝。喝的實在,性子還急。也難怪當年會被王君廓給騙住!
李善道這廂在觀察王君廓等,王君廓等也在觀察李善道、劉黑闥等。
這晚,酒散後,王君廓、劉黑闥等都在郡府中睡下的。
次日早上酒醒,王君愕來喚王君廓起床,去謁見李善道。
進了屋內,卻發現王君廓半躺在床上,正睜著一雙眼,盯著天花板看,已是不知何時醒了。
“賢弟,昨晚喝的不少,怎麼醒的這麼早?”
王君愕、王君廓,兩個人的名字跟兄弟倆似的,結識之後,兩人便結拜為了兄弟。
王君廓一骨碌,爬將起身,坐在床邊,晃著垂下的腿,拍了拍床沿,說道:“阿哥,你坐下。”
“作甚麼?”
王君廓說道:“李將軍才二十出頭年歲,沒想到他這麼年輕。阿哥,咱倆投他,投得對不對?”
“李將軍雖然年輕,年輕有為,文武兼資。你我不是都已經打聽清楚了麼?自他打下黎陽倉以今,才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就接連又打下了武陽、清河兩郡。薛世雄此等隋之重將,亦不是他的對手;楊善會向有能戰之名,張金稱等悉為其所敗,可也成了李將軍的俘虜。
“又且,昨晚席上,賢弟不聞李將軍與劉將軍之言乎?說是其部現今之各營,兵數參差不齊,短日尚好,長久以往,恐將不便於大規模之作戰,故他打算將其全軍重做個整編,意以四千步卒為一營,暫共設步卒十營,另再設騎兵兩營。賢弟,隻步卒,十個營,就是四萬部曲了!
“既文武兼資,深具用兵之略,地已擁三郡之多,部曲四萬餘之眾,而又黎陽倉在手,軍糧決不或缺。賢弟,比之井陘已失,你我就是到了洛口,我部區區三四千眾,也不見得會能得到魏公的重用,你我改而先投在李將軍帳下,愚兄竊以為,這個決定,你我兄弟沒有做錯。”
王君廓撓著胡須,尋思了會兒,說道:“阿哥說的是。不過阿哥,俺卻有一憂。”
“賢弟何憂?”
王君廓說道:“阿哥,昨晚席上,李將軍與咱們說,他也很歡迎你我兄弟留在武陽。魏公令他攻取魏郡,他正愁對魏郡的情況不太了解,阿哥你是邯鄲人,對魏郡當是了解,則有你我兄弟相助,打魏郡這事兒他就有更大的把握了。隻是,得你我兄弟給魏公那廂上封奏書,以給魏公做個解釋。給魏公解釋,也就罷了,是該做之事。可俺聽李將軍那意思,他不會是真想用你我兄弟為他攻打魏郡吧?或者說,他不是想驅你我兄弟為他打魏郡的先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