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他還賣個鬼的奴隸?!
霍根以前當然知道和魔法沾邊的東西都很貴,可他一直沒有具體的概念。
售賣魔法藥劑和器具的店鋪根本不允許他進入,他既沒有邀請函,也交不起入場費。
也正因如此,女巫來了後他壓根兒沒往那方麵想過。
畢竟,人無法賺到認知以外的錢。
可維加打破了這層認知,並且明明白白告訴他,錢就在地上,你要不要彎下腰把它撿起來?
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確保瞞住叔叔的眼睛。
霍根一口乾掉了杯子裡的紅茶,給布爾韋爾使了個眼色。
胖子立刻一抖,踉蹌著去關門——在門的外麵。
等屋裡重新安靜下來後,霍根走到女巫麵前,逼視著她的眼睛,“你確認煉製藥劑不需要摘掉鐐銬?”
女巫慢慢露出一個笑來,“當然。”
霍根摩挲著手指,心跳的比剛出生時還快。
“先說說你都需要些什麼?對了,彆想糊弄我!”
維加從紅磚房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巡邏的士兵們沿著農場的圍牆來回地走,看守們則散落在田埂旁邊,圓圈似的將農田圍了起來。
罪民依舊在乾活兒,佝僂的身影被成熟的作物擋住,隻隱約露出臟兮兮的衣服一角。
維加慢慢向前。
忽悠霍根遠比忽悠卡利簡單多了,隻需要將利益擺在桌麵上,那人就會像鬣狗般撲上去。
他的理智隻值8金。
不過這對維加來說,是好消息。
托那顆容量不太大的腦袋的福,她很快讓霍根答應了幫忙搜集原料的條件。
一部分是生長藥劑的,另一部分當然是夾帶私貨的治愈藥劑。
生長藥劑的原材料其實很簡單:任意魔力植物的莖葉,茶樹根,活水,和魚人骨頭。
說到最後一項時,霍根並沒有感到意外,他隻是厭煩地擺了擺手說知道了。
似乎山林農場也被魚人襲擊過。
更多的她沒問,沒必要。
甚至,霍根還答應了幫忙建立一間小型煉製屋,就在她現在的牢房裡,擴大一些,清理乾淨地麵臟汙,給她幾個簡單的器具。
這些隻是維加為了做表麵功夫隨便要求的,畢竟“普通的器具”根本無法煉製藥劑,她真正需要的是地精商人帶來的那些。
現在她就跟隨押送她的士兵一起去倉庫,取一些木板。
很好。
維加感覺耳膜有些充血,穿越第四天,她搞定了煉製兩種藥劑需要的一切東西,即將走上一條新的支線。
但女巫要的遠不止這些。
她的計劃中包含了更完整更龐大的脈絡——她想要的是霍根·□□背後所有的人脈。
很顯然,藥劑生意是不能被公爵發現的,隻要霍根不蠢到無可救藥,就一定會選擇一條最穩妥的、避開公爵售賣藥劑的方法。
霍根會在無知無覺中為她建立一條產業鏈,而產業鏈的,就是維加本人。
還是那句話,既然跑不了,就用另一種方式讓自己恢複自由。
而拉農場第一負責人下水,就是她的第一步。
至於如何一步步拿走霍根手裡的權利和關係網,進行隱秘撈金都是後話了。
隻是想做到這一切並不容易,維加現在什麼都缺,首當其衝的就是缺一個她真正能信任的人,一個能幫助她切開霍根權利口子的人。
她不是沒想過尤安·埃文斯,年輕的士兵非常尊重她,已經到了敬重的地步。
但這並不能成為尤安願意背叛霍根的理由,尤安還有個小妹妹在家鄉。背叛的後果他無法承受,他對維加也沒有那樣深刻的情感。這點是顯而易見的。
隻能慢慢再找機會,女巫認真思索著。
忽然,一道極其刺鼻的臭味猛地呼到了臉上,維加被熏的一個倒仰,感覺像被當麵噴了一大瓶辣椒水。
“!”負責押送她的士兵也捂住口鼻,緊著催促她趕緊走,“快!離開這兒!”
維加止不住乾嘔,“怎麼這麼臭?!”
她一邊擠眼睛一邊望向四周,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後驀然一愣住。
來自21世紀的林維加從未見過這種景象。
被泥和草枝混合糊成的擋板,被十幾根沒經過修理的木頭固定架住,製造成一個橫向的長窩棚。風吹日曬太久,那些泥土被風化成了灰白色,肮臟的積灰仿佛雨後旱廁裡冒頭的糞便,亂七八糟堆在窩棚裡的每一寸土地上。
到處都是頭發和皮屑的混合物,螞蟻托著看不清顏色的排泄物從地上蜿蜒爬過,比墓地腐爛味還重的味道洶湧翻滾。
蒼蠅在窩棚內的屎堆中舉行婚禮,蚊蟲密密麻麻趴在擋板上為它們歡呼。
肮臟,臃腫,如深淵巨口般陰暗壓抑。
明明頭頂陽光溫暖柔和,可罪民們居住的窩棚裡卻宛若被黑洞吸走,一絲一毫的光都漏不進去。
…這、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維加記得第一天抵達這裡時,窩棚前大概坐了十一二個人,可麵前這座窩棚,總共也隻有六七平米的樣子。
一股寒氣針紮似的從腳底徑直攀上頭頂,讓她忍不住生理性顫抖起來。
這一瞬間,她才深刻意識到,“女巫”的身份究竟為她帶來了什麼,為什麼人人都說巫師是被神明親吻過的一群人。
如果沒有會魔法這個前提,那麼她現在也一定會躺在窩棚裡麵。
——就算同樣是罪民的身份,巫師也是有額外優待的。
發熱的腦袋徹底涼了下來。
維加低下頭,腳底像黏了千金重的泥土。
她第一次無比清晰地感受到異世界的生存規則。
這是階級不可跨越的魔法世界。
這是吃人的封建時代。
但,不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