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第二想法。
靠。
這是她的第三想法。
如果把這艘遊輪比作凶猛的大白鯊,那麼麵前這艘遠程號輪船則是擁有海洋霸主之稱的虎鯨。
蔣寶緹沒想到會在海上和宗鈞行偶遇。
不會有這麼巧的,哪怕他剛好也從墨西哥回來,可航行方向完全不同。
除非他刻意讓船長更改航行方向。
好吧,這樣的事情在他身上也不是沒可能。
蔣寶緹心虛地隔著百米距離,看著對麵輪船甲板上,站在護欄旁抽煙的男人。
他穿著西裝,半隱在黑暗中的身材高大偉岸,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在這片屬於夜晚的海洋之中,帶著幾分難以窺察的詭譎。
他身旁的那些棕桐樹長得十分粗壯,身後的船艙像是一棟繁華的摩天大廈,直入雲霄。
無聲訴說著華麗與高貴,非常符合輪船主人的身份。男人的手隨意地搭在護欄上,黑色手套嚴絲合縫地包裹住他修長如玉的十根手指。
雪茄燃燒時散發的白煙很快便被風給吹散。
每層樓都是燈火通明,甲板上卻隻有零星幾個人。看來這艘船上今天沒幾個客人。
宗鈞行看上去很溫和,周身自然流露出的紳士氣度讓人懼怕他的同時也會忍不住想要親近他。
但蔣寶緹隻從安靜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額
她現在跳海認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或許天色太暗他根本沒看清她的臉?
也有可能是幽靈船,否則不會這麼巧。
不同於她熱鬨的頭腦風暴,宗鈞行的目光很平淡的放在她身上,船與船之間的空隙翻湧著小型海浪。
他什麼也沒說,抽完這隻雪茄之後便離開了,同時非常有教養的帶走了殘留物,沒有像她那樣隨意地往海裡投放垃圾。
——雖然她剛才的打火機和煙是無意間掉下去的。
事實證明,現實遠沒有她想的那麼好。
天亮之後船停在港口,和好友分彆後,她搭車回了ny。
在車上時刷了會手機,發現蔣寶珠的s又更新了動態。
一顆碩大的藍寶石,被那圈鑽石簇擁,戴在女人那隻白皙纖細的手上。
——據說這是英國女王的私人藏品,我也不太懂,隻是覺得好看。謝謝陸unlce
甚至假裝“不小心”地艾特了蔣寶緹。
蔣寶珠是蔣寶緹同父異母的姐姐,她們一個是二太太生的,一個是三太太生的。雖然對外都給了太太的頭銜,但這種不受法律承認的身份難免會被詬病。
私生女和私生女之間就更沒什麼好爭的了。
蔣寶緹不屑地撇嘴,一顆寶石而已,她的珠寶櫃不知道有多少,她平時都拿來當彈珠玩。
手指在屏幕上方敲了敲,發出一條評論。
——還是姐姐這顆好,小小的也很可愛。不像我的那顆,太大了,戴在手上,重的手都抬不起來呢~
心裡卻莫名湧上一股酸意。
蔣寶珠在港城受儘長輩寵愛,而她卻被扔在異國他鄉無人問津。
還被擅自定下一樁婚約。
說的好聽,對方很專一。
是,是很專一,三歲的時候智力三歲,如今二十五歲了,智力仍舊專一的隻有三歲!
讓她和這個弱智結婚還不如直接讓她死在國外!
蔣寶緹將手機鎖屏,往自己的iuiu手包裡塞,眼不見心不煩。
還不如多想想待會見到宗鈞行應該說什麼。
她甚至不明白宗鈞行究竟是心軟還是冷血。
他不論何時都是一副由上而下的縱容,像沒有情緒一樣,令人看不出喜怒。
但他絕不是真的沒有情緒。
他會怎麼罰她?會像之前那樣打她的屁股?還是在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故意不上不下吊著她?
事實是,這些統統都沒有。
宗鈞行沒有罰她,也沒有讓她解釋。他一如既往的沉穩溫和,像寵溺女兒的daddy。
身材應該是隨了他的父親,肩寬腿長的大骨架。他有一半西方血統。
剩下那一半東方血統則攪勻了西方人的一些特質。
立體的骨相是疏離感的主要來源。好在他的眉眼是溫和的,除了顏色是罕見的灰藍色。
地上跑的肯定比不上天上飛的。他應該到家有一會兒了。
他站在裡麵打電話,書房的門並沒有關。一旁的桌上放著一杯毛尖。
——看來他在這方麵也繼承了東方人的傳統,不愛咖啡,反而偏好品茶。
這不太符合他辦事嚴謹的性子,他隻要在書房,這扇門無論何時都是關著的。
而此時,他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則隨意地搭放在桌麵,骨節明顯,筋脈隆起。那隻黑金色表盤泛著尊貴高雅的光澤。
穿著西裝的身形十分高大,肩背與腰,延展至西褲下的長腿,皆給人一種偉岸霸氣的姿態。
沉默的時間占了大多數,偶爾給出一個簡易的回應,也是帶著威嚴的。
很顯然,在這場通話中,他仍舊是那個做出決定的決裁者。
電話另一端的男人正在和他講述近期槍擊案引發的一係列蝴蝶效應。
——這也是他此次延遲回國的主要原因。
“那邊都在歇業整頓,當地市民甚至開始遊街抗議,這次的貨物需要停一停嗎?”
從人性化角度思考,發生這樣的事情,停一停的確更恰當。
但從利益的宏觀方向來看,已經到了當口,要是中途停了,前期的投資便都打了水漂。
資本家,以自身利益優先,剩下的都不值一提。
“項目繼續,再以慈善會的名義向他們捐贈一筆善款。”他站直了腰,輕輕晃動茶杯,透潤的茶水已經沁了涼意,“最近查得嚴,通知碼頭那邊注意點。”
“好的,先生。”
宗鈞行講的俄語,所以蔣寶緹一個字也沒聽懂,隻知道聲音很蘇,蘇到她雙腿發軟。
麵前是被拉開窗簾的落地窗,外麵的夜景比ny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好。
宗鈞行很迷人,不光外在迷人,內在自然沉澱出的氣質同樣迷人。
量身裁剪的西裝很適合他,灰襯衫黑馬甲,以及手臂上的臂環。
西裝是最能襯出清冷禁欲的穿著,但被勾勒明顯的肌肉線條讓這具寬肩窄腰的身體充滿了力量感和性張力。
但他本人是儒雅溫和的,並不會時時擺著高位者的架子。
似是察覺出房內多出的另一個存在。
他回頭看到了她。
結束通話之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涼掉的茶味道明顯不那麼好,他也沒露出半分嫌惡之情,隻是從容地將茶杯放下。
“廚房燉了紅花鯨魚翅,我讓阿姨送去你房間了,吃完再睡。”稍作停頓,他又補充一句,“如果涼了就倒掉,讓阿姨再去燉一碗。”
一如既往的周到妥帖。擔心她吃了涼的壞肚子。
蔣寶緹甚至聽不出來他有沒有生氣。
她無比親昵地過去挽住他的手臂。
嗯,手感還是很好,結實健壯,帶著成熟男性該有的某種張力與性感。
她笑的時候梨渦若隱若現,表現的溫順又乖巧。試圖和他解釋:“嗯你幾點到的?我今天其實”
位高權重的男人身上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壓,他並未將手臂抽出,而是看了一眼故意蹭在上麵、試圖引誘他的柔軟。
眼神卻很平靜,沒有半點波瀾。
“去洗澡吧,早點休息,你明天還有課。”語氣平淡,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也沒有聽她的解釋,而是以柔和的語氣命令她。
洗你個大頭鬼。
顯然裝乖這套已經不起作用了。
但蔣寶緹除了擅長裝乖,更擅長裝傻,假裝沒有看出他的拒人千裡,表情真摯,撒著嬌:“明天是下午的課,不著急。你剛回來,我想多和你待一會可以嗎?我很想你。”
“是嗎。”他無動於衷,連眼皮都未蹭抬一下。指腹漫不經心地搭在桌邊,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此時看上去並不是冷淡,而是一種很強的距離感。
他在上,她在下的那種距離感。
用高不可攀來形容似乎更為妥帖。
“當然。”蔣寶緹的心突然有點虛,因為她在此刻感受到了非常明顯的階級劃分。
宗鈞行在毫無保留地向她釋放自己的疏離和冷淡。
很想他卻不接他的電話,很想他卻和朋友在外麵深夜派對,很想他卻將他的話拋擲腦後。
她無疑是年輕,且有活力的。但同時也是幼稚、蠢笨的。
不可否認,他起初是被她身上的活力給吸引。
但漂亮年輕的外表下,卻是空無一物的內在。
比起擁有一朵綻放的玫瑰,他更樂於親手養大一朵玫瑰。
隻可惜,她太庸俗,也太空洞。
時間長了,是會乏味的。
宗鈞行最後還是沒有留她在書房,他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聽話,ta。”
他具有讓人無法抗拒的絕對掌控力,甚至連那些常年出現在電視台采訪和議員選舉中的人,都沒辦法在他的話語前sayno。
更何況是蔣寶緹。
她看似沮喪地從她的書房離開。
直到徹底遠離那個明明平靜,卻讓人情緒時刻緊繃的男人。
她瞬間鬆了一口氣,像是從某種緊繃的情緒中抽離。
老男人就是麻煩。
規矩多,要求多,管她管的這麼嚴,是想監督她考哈佛劍橋嗎?
嗯如果自己能夠早點認識他,說不定還真能考上。
該死,他就不能早點出現嗎?害她與哈佛失之交臂。
洗完澡回到房間,她舒服地躺在床上。
她的床墊是定製款,可以遙控調整角度,還有按摩等功能。
甚至能夠檢測她的夜間呼吸頻率以及睡眠狀況。
那些數據綁定的是宗鈞行的手機,他雖然主修金融,但對醫療也有研究。他曾經還去當過兩年時間的無國界醫生。
那應該是在他二十歲的時候。他現在已經二十七了。
雖然家裡有私人醫生,但她的隱私健康問題,大多都是由宗鈞行直接負責。
前麵說過了,他對她有著非常可怕的控製欲和占有欲。
這裡的占有欲也包括她身體指標的每一行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