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強行拖入陰影後,肩上的雙手便卸了力度,但眼前的景色仍在飛速前行,仿佛模糊又扭曲的色塊。
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包裡的電腦,它沉得像鐵塊,強大的慣性牽引著她身體向後摔去,站穩腳步恐怕是不成了。
危急時刻夏茯隻想到了寶貝筆記本電腦。
她偏過身體,主動慫拉肩膀,讓包帶順著下滑,企圖抱住電腦,把自己當做緩衝的肉墊。
“咚”
迎接夏茯後背的是一根粗糙的水泥柱,□□撞柱麵發出一聲沉悶的低響,但她好歹因此站住了腳跟。
好疼,可能是不小心蹭破哪裡了,夏茯皮上火燒火燎似的生疼。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緊緊抱住背包向前看去。
對方正抱臂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冷冷嘲笑道:
“下課的時候不是跑的很快麼?怎麼這會兒腿都站不穩了,跟富二代玩過頭了麼?”
無需燈光照出麵容,夏茯已通過聲音認出他的身份。
是包誌偉。
花園種植的這顆紫藤有些年頭了,從長廊垂下的藤條虯結盤繞,在漆黑的夜色下的掩護下,她竟然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縮在角落裡的男人。
他像蟄伏在草葉裡的螳螂,一直一動不動地站著。
夏茯臉色一片煞白,她結結巴巴地出聲:
“包、包同學怎麼了?突然叫住我是有什麼急事麼?”
“為什麼找你?你難道不清楚麼?”
包誌偉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笑,他徐徐走出黑暗。青白的夜燈自下而上照亮他的臉龐,那副“青麵獠牙”的樣子宛若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夏茯深深地吸氣,擠出一個無辜的笑容,試圖像平時一樣和他交流,但聲音仍止不住顫抖。
“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白天上課再說,現在這麼晚了,待在這裡不太好。”
想要和平分手的人不會帶刀,有急事的人也不會在女寢路上堵她。
夏茯很清楚這件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慌亂地眨動,四處尋找返回宿舍的通路。
可觀賞用的走廊如此狹窄,包誌偉隻要稍稍側過身體,就能擋住女寢找來的那點亮光。
“白天?白天叫你有用麼?我看你粘的那個男的一刻也不想分開。”
上課時,他蛇一般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夏茯不放,很清楚她心裡的那點小心思,此時此刻,她的緩兵之計反倒起了反效果。
包誌偉皮笑肉不笑地向夏茯逼近,看著她瑟瑟發抖的模樣,慢慢提高了聲音:
“怎麼了?你在害怕?明明之前組隊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是我送你回宿舍,我們不是走過這條路很多回麼?你現在怕我乾什麼?”
“我給你打印學長學姐的資料,我幫你反複糾正細節,我還每天關心你,跟你說早安晚安,班級有活動我也第一個想到你,要帶你刷實踐學分……我還給你拍了好看的照片,發給你誇你漂亮。我難道對你不好麼?!可作為回報,你都做了什麼?你她媽在躲什麼?!”
男人悉數自己的付出,說的麵紅耳赤,因為情緒激動,胸腔像抽風機一樣劇烈起伏。他包誌偉好像成了全世界最委屈的人。
但、不是這樣的。
夏茯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給她帶了資料,她就不斷調整模型參數、通宵改到淩晨。
他發的消息,她也有耐心回複。
班級活動是班長找到她的,為了報酬她努力做到最好了……
明明包誌偉說的每一句話,夏茯都能給出解釋。但在極度的恐慌下,她隻是再度抱緊了重要的電腦,顛三倒四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很感謝你之前幫我的地方,我努力回報你了,但我不喜歡那個照片,我覺得很害怕。”
就像每一次,麵對憤怒時毆打她的奶奶一樣。
她做錯什麼了麼?她隻是不喜歡他而已。
但隻是這樣就足以讓包誌偉動怒了。
“回報?你回報我什麼?!”
“你的回報就是遇到更有錢的男的,就把我一腳踹到旁邊,就是把我當成變態,告訴輔導員說我他媽騷擾你!”
以前他還覺得夏茯這樣叫做靦腆羞澀,有值得調教的空間。現在隻覺得她畏畏縮縮的樣子上不得台麵,甚至帶了點陰暗惡毒的意味。
女人就是見不得光的老鼠,是扒在男人身上吸血蟲!!好在他平時努力維護精英形象,鞍前馬後贏得了江輔導的信任,最終保住了評優。
她叮囑幾句好好處理男女關係,就把他送出辦公室。
現在就是包誌偉私下處理的好時候。
“你個臭婊子!”
他厲聲罵道,朝夏茯高高抬起手掌。
那隻長滿了體毛,粗壯的右手鞭子一樣抽下,扇在女孩的臉上,發出“啪”的聲響。
她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像一張被撕下的紙片。在毫不講理的暴力麵前,發不出聲音、做不出反應。
包誌偉的手掌一陣陣發燙。這種寂靜使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或許之前的質問不過是他發泄怒氣的手段,他壓根不想聽到夏茯可笑的辯解。
對於這種賤貨、哭泣和尖叫才是她真正應該發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