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再無雄主
第605章再無雄主
“昔日的天闕五柱,俞劍和周淵一死一逃,就剩下你和趙夢澤依舊冥頑不靈、負隅頑抗。可惜如今大局已定,無論你們再怎麼掙紮也沒什麼意義了。老哥哥,聽我一句勸,放棄吧。”
增殖的血肉湧動起伏,發出浪潮般的嘩啦聲響,堆積出十餘丈的高度,與周圍的樓宇近乎等高。
隨著肉浪拔升而起的田疇,居高臨下俯視著這位如今天闕內碩果僅存的老雄主,易荒。
“在甲子前‘天下分武’時候,門派武序其實就應該被滅了。可你們卻能硬生生撐到現在,這份精神屬實令人敬佩。”
“不過敬佩歸敬佩,天地終究是無情,優勝劣汰是萬事萬物都避不開的鐵律,就算再怎麼不願意,你們也無法改變這個結果。”
田疇微微一笑:“你如果現在選擇投降,我這個當弟弟的還可以在身體裡給你找一個好位置,讓你跟隨我一起血肉成神,如何?”
“田疇,你好歹也在天闕內呆了這麼多年,伱覺得老夫可能會束手就擒嗎?”
易荒神情桀驁,冷聲道:“就算今天注定要把命丟在這裡,老夫也要拉著你這頭白眼狼一起死!”
“你不過隻是一個淬了一門武學的雄主,而且又到了血脈乾涸、體魄衰敗的地步,不束手就擒又能如何?全盛之時,你尚且未必能是我的對手。更何況現在整個新安都是我的農場,在這裡,你能殺的了我嗎?”
田疇眼神陰戾,伸出一根手指,於眼前輕輕搖動。
“而且,什麼叫白眼狼?這個詞我很不喜歡。贏就是贏,輸就輸,其他的言辭不過都是為自己掩飾的借口。易荒,你活了一把年紀,到現在連這個道理都還不懂,當真是白活了。”
“嘰嘰歪歪,一通廢話!”
易荒渾身燒起一股蠻橫的凶焰,雙膝微彎,腳掌下的豐腴厚實的血肉田畝驀然蕩起一陣劇烈的漣漪,緊接著轟然炸開。
激蕩的碎肉和血浪之中,易荒的身影衝天而起。
“淬武技擊崩勢,動輒如山崩地裂,威猛無儔,可惜後繼無力,短板明顯。易荒,這些年的相處,我比你還要了解你自己,你拿什麼跟我鬥?”
田疇話音落地,一根根猩紅的血絲纏足而上,轉瞬間將他的身影包裹其中,凝聚出一道高逾三丈的龐然身影。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渾身赤紅,似被剝了皮的巨人,直拳轟砸身前。
大小懸殊的兩個拳頭悍然撞在一起,聲若悶雷。
血肉巨人的拳頭如同被炮彈轟中,及腕炸開。
血水橫飛,如同掀起一片稠密的猩紅霧氣。
身影相較之下顯得異常微小的易荒拳勢再起,口中爆出一聲憤然虎吼,表情猙獰宛如瘋魔。
連成一片的炸沸爆音之中,無數拳影傾軋而下,將田疇的半邊身體生生碾成粉碎。
可是
一往無前的易荒沒有注意到,在崩勁下被轟的四散的血點,竟詭異的懸停不落,早已經將他團團圍住。
或許他早已經注意到了這暗藏殺機的一幕,隻是選擇了視若無睹。
因為於他而言,除了進攻之外,根本再無其他選擇。
嗖!
異變驟起。
四周血點如箭雨倒飛,將埋頭出拳的易荒瞬間淹沒,雷鳴般的拳音戛然而止。
一個直徑丈許的血肉圓球懸停半空,飛旋不止。
差點被轟成爛泥的巨人自行融化解體,露出田疇安然無恙的身影。
他目光平靜看著麵前懸浮的囚籠,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倏然,圓球的表麵驟起波紋,肉眼可見的膨脹起來,交織的紅筋越崩越緊。
啪!
血筋崩斷,一場劇烈的爆炸緊跟而起。
轟!
易荒被餘波裹挾,向後倒飛出去,落地之後猶自不能站穩,貼著地麵倒滑出去數丈。
“呼”
好不容易站穩之後的易荒氣喘如牛,一身皮膚如同被沸水煮過,呈現出異樣的暗紅,冒出滾滾的白色熱氣。
他的臉更是紅到發紫,如同飽飲烈酒,喉嚨微鼓,像是堵著什麼,直到被他生生又咽了回去,臉色才從漲紅化作青白之色。
“易荒,你現在體內還剩多少體力和內力,能支撐你繼續再出拳幾次?一次,還是兩次?”
“足夠我把你打死!”
易荒低聲怒喝,向前再次重重踏出一步。
可彆說出拳,他十指顫抖不止,竟連握緊都難以做到。
田疇看到這一幕,不禁啞然失笑:“看來你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了?比我預計的還要不堪啊。早知道你們已經衰敗至此,我何須潛伏這麼多年?真是浪費時間。”
老武夫對他的譏諷置若罔聞,執拗的一根根捏緊手指,一步步邁腿朝前。
“你們這些門派武序的遺民,哪怕是晉升到序三的層次,依舊還是一群劣種。隻有蘇策那種淬滿所有類型武學之後晉升的雄主,勉強能算上得了台麵。不過很可惜,他早就已經死了。”
田疇搖頭惋惜道:“死在了為你們挽回最後一絲尊嚴,尋找一線希望的路上,當真是不值當啊。”
“閉嘴.”
田疇手臂輕抬,一根根常人拳頭粗細的血肉觸須從地麵閃電般竄起,纏繞捆縛住易荒的四肢。
“易荒,說句實在話,你與其在這裡繼續浪費力氣了,倒不如好好想想要留下點什麼遺言。或許我會看在這些年大家共事的份上,大發善心,幫你實現。”
“閉嘴.”
易荒額角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扛著枷鎖艱難前行的囚徒,體內幾近乾涸崩勢勁力剛剛勉強炸斷一根纏繞的觸須,立馬又有更多的觸須纏上。
“冥頑不靈,就算撞了南牆也不知道回頭。”
田疇語氣不屑:“正是因為你們這些門派武序始終擺脫不了序列基因產生的負麵影響,甚至愚昧到將其當成所謂的‘武心’‘武膽’,引以為豪,才會讓你們淪落到如今的下場。”
似乎是為了徹底摧毀易荒的心誌,田疇並不著急下殺手。
他雙手環抱胸前,饒有興致的欣賞著眼前這宛如困獸死鬥的場景。
“知道你們為什麼會上當中計嗎?你到現在恐怕都還沒明白吧?是不是還在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心善,錯信了我這個叛徒,才會導致天闕的覆滅?”
田疇笑道:“不過是一個殺妻殺子的苦肉計罷了,放在這個年代,就算是在那些不入序列的螻蟻當中,都是拙劣到令人發笑的把戲。又怎麼會讓我一個農序三的社君走投無路,被逼到來投靠你們天闕?”
“你難道就沒想過,為什麼自己會對一個農序深信不疑,甚至讓他成為天闕五柱之一?”
易荒拖拽著一身枷鎖,深埋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可田疇卻清楚,眼前這個老匹夫早已經是恨深怒極。
“天闕裡的叛徒不止我一個.”
“是周淵!”
不絕於耳的筋肉崩斷聲中,傳出一道暗啞的低吼。
“說的很對,天闕五柱之一,周淵。不過準確的說,你要稱呼他為鴻鵠周淵。他是個聰明人,把你們賣了一個很不錯的價錢。”
田疇笑聲誇張,帶著嘲弄和譏諷,“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儒家這句話倒真說的不錯。不過周淵也隻是那‘助力’之一,想你們徹底死絕的人還有很多!”
“但是這些,通通都隻是外力罷了。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出在你們自己身上。”
田疇感慨道:“你們門派武序,確實是被淘汰的劣種,一身弱點實在是太多了。”
內力早已經枯竭,易荒隻能用純粹的體魄力量扛著一身束縛繼續前行。
觸須上生出利齒般的鋒利骨質,在撕扯摩擦中刮下他身上的血肉,鮮血淋漓,透染全身。
而易荒卻渾然不覺,步履雖慢,卻異常堅定。
“其實如果不是張峰嶽,你們還可以繼續苟延殘喘一段時間,我們社稷不至於這麼早下手。是他提前拉開了新時代的序幕,逼的我們各家不得不下場。”
“閉嘴!”
田疇還在說著:“恐怕再要不了多久,各家就會井噴般湧現出一批新的序三,甚至是序二,還有新的技術法門。盛世將至,隻可惜,你們門派武序應該是看不到那天了。”
“我讓你閉嘴啊!”
易荒驀然抬頭,發紅的雙目中是徹骨的恨意,帶著濃重血腥味的狂暴勁力噴薄而出,一身血水瞬間崩散成碎末霧氣,連同渾身束縛儘數炸斷。
易荒的身影消失原地,留下一道擴散的氣浪。
一道拳影在田疇眼中迅猛放大,卻在即將占儘他視線的瞬間戛然而停。
不過毫厘方寸,卻是不可逾越的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