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
“夢境?”
張希極側耳聽著那似有若無的潮汐聲,搖頭輕笑,抬手彈指在身前虛空點出道道漣漪。
海浪卷動的聲響霎時消散,緊跟著響起一聲強忍劇痛的悶哼。
“鄒四九,你以黃粱為父為母,貧道以黃粱為奴為仆,高下立判,你怎敢引貧道入夢?”
“至於你,一個小小的真武餘孽”
張希極目光掃動,看向陳乞生:“也敢踏入本天師的道國之中,不知死活!”
陳乞生所站之地雖然沒有劍氣的籠罩,可自戰鬥剛剛爆發之際,他就感覺此方天地爆發出強烈無比的敵意,龐然如山嶽般的重壓從四麵八方一齊湧來,將他生生禁錮在半空之中,就連體內的真氣也無法動彈分毫。
此刻張希極目光投來,陳乞生頓時感覺自己如被萬千刀劍刺穿頭顱,七竅流出猩紅的血水。
“當年新舊一戰,本天師念及武當山為道序做出的貢獻,這才開恩準許他們留下幾座活墳墓聊作祭奠,沒成想竟便宜了你這個叛徒。”
張希極冷冷道:“今日本天師便徹底超度了你們這些舊日冤魂,還道序一個清淨!”
轟!
一道凝練如柱的劍光從天際激射而來。
刺目的焰光照亮陳乞生的雙眼,一張張憤怒無比的麵容在眼底變幻不定,其中赫然就有趙衍龍與賀鑄,正是當年的武當門徒。
“龍虎一門,當年不過是我武當腳下走狗,也敢在主人麵前大放厥詞?”
“一個背信棄義之徒,張希極你敢不敢告訴世人當年的真相?”
“如果沒有真武開恩,你正一道統早就已經覆滅,豈容你在這裡顛倒黑白?”
萬千聲音交雜在一起,最終借用陳乞生的嘴,彙聚成一聲響徹天地的怒吼。
“張希極,你戮我武當,終有一日,要你血債血償!”
轟!
淒厲的白光徹底淹沒這片區域,劇烈的爆炸蓋過那刻骨銘心的嘶吼。
“張希極,就你這種屁股下麵坐著一堆屎的肮臟貨色,也配自稱為仙?”
光影黯淡,滾滾青煙之中傳出一聲戲謔的笑罵。
張希極眉頭微皺,卻見那道在青煙之中逐漸清晰的身影,竟不是陳乞生,而是李鈞!
錚!
高亢的劍鳴在頭頂炸響,張希極錯愕抬頭,就看見一道璀璨的劍光和一張堅毅的麵孔。
那紛亂的人影在陳乞生的眼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無邊無際的殺意。
此刻他終於徹底跨入了序三,成為老派道序的源頭之人,真正的真武牧君!
劍光透體而過,餘勢不止,在地麵斬出一條狹長溝壑。
“你們這些以武自稱的序列當真是陰魂不散,令人厭惡至極啊!”
西南方向的天空中,張希極的話音再次響起,紫色光點徐徐勾勒出一道人形輪廓,凝實的速度卻遠遠慢於之前。
“本天師今日就將你們全部葬在這裡”
張希極話未說完,一道熾烈如火的光芒從他的麵前掠過,直入他頭頂上的無垠高空。
轟!
一柄巨大的飛劍被赤色光柱直接洞穿,炸成滿天碎片,化作顆顆飛火流星,墜向浮梁城。
張希極臉色陰沉,轉頭看向那光柱射來的方向。
體型龐大的鯨魚從厚重的雲層之中遊曳而下,一具暗金色的墨甲赫然屹立在鯨首之上,身後一席黑焰交織而成的大氅綿延數丈,迎風招展。
“真他媽的準啊,馬爺!”
墨騎鯨發出一聲長吟,搖頭甩尾,興奮至極。
“廢話,你也不看看這炮是誰打的!”
馬王爺手中端著一柄槍口直徑極其駭人的巨形槍械,如同將一架重炮抱在懷中。
“不好,那孫子衝咱們來了!”
墨騎鯨驀然尖叫,就見那滿天懸劍中有數柄調轉劍身,將劍尖鋒芒對準了自己。
“慌什麼,完蛋玩意兒。”
劍光激蕩,馬王爺將那柄火力可以擊落星辰的大槍甩回背上,槍身分裂肢解,沒入四肢百骸之中,讓原本近丈高度的甲軀更加魁偉三分。
鏗鏘!
盔中獨眼紅光如血,馬王爺再次伸手探向身後,拔出一把背厚麵闊的鬼頭大刀,縱身跳起,揚刀直劈劍光!
轟!
餘波激蕩,馬王爺翻身後躍,穩穩站定空中,抖腕轉刀,灑落一片碎屑般的璀璨劍光。
這一阻攔,那墨騎鯨已經由鯤轉鵬,振翅之間已經逃道極遠之外,盤旋環繞,對了那些天軌星辰虎視眈眈。
“哼!”
一擊未果的張希極冷哼一聲,朝天拂袖,一眾天軌星辰飛速調轉劍身,狼狽逃往高空之中。
籠罩整個浮梁的劍光因此戛然而停,犀利的拳影卻在這個間隙猛然暴起,再次擊碎了張希極的身體。
“不過無功徒勞罷了,能耐本天師何?”
張希極話音剛落,承載他意誌的信仰光點又被一劍撕成粉碎。
飛劍回轉,被陳乞生倒持手中。
他與李鈞並肩而立,冷漠的目光看著再次在遠處彙聚的道人身影。
“浮梁城道徒十萬,本天師倒要看看,你們今日有沒有本事能殺的完!”
張希極冷冷一笑,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軀除了這顆頭顱之外,頸下部位竟是虛幻一片。
張希極目露迷惑,低頭看去,隻見城中殘存的信徒昏死一地,偶有清醒之人,也如同身困夢魘一般手舞足蹈,癲狂瘋魔。
“他媽的,鄒爺我拉不動你,難道還拉不動你這些徒子徒孫?”
鄒四九懸停在李鈞左側,原本油亮的背頭不知何時被如火焰般的紅發取代,雙手摸過鬢角,根根發絲歸攏腦後。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與本天師抗衡了嗎?”
浮梁滿城死寂,衰竭的信仰再也無法供給張希極凝聚身體。
僅剩的頭顱隨風消散,但那睥睨眾生的話語依舊還在回蕩。
“在這座龍虎道國之中,本天師便是執掌天地的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