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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烏溜溜的黑眼睛和你的笑臉(2 / 2)

孩子和母親的新家庭彼此需要,阿郎的地位十分尷尬,他曾經隻是**年少時混亂記憶中的一根刺,現在卻又成為了**和兒子坦蕩新生活中的一個路障。不管阿郎是渣土車司機還是老當益壯的賽車手,可以肯定的是,他都不會被**所接受,她隻會原諒死去的阿郎,卻不會跟活著的阿郎在一起。阿郎最後的拚搏,總也帶著必死的決心在裡頭:活著贏了,多少能向心愛的人證明自己;死去呢?死去也是贏了,贏在幫愛人拔掉了一根不合時宜的路障。

所以這絕對不是一部所謂的浪子回頭金不換影片!

浪子回頭的故事隻能放在八點檔的劇情裡騙騙無聊的主婦。然而當我們看見不得不死的阿郎決絕地跨上摩托車時,也會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淚,好像那個不管不顧走上贖罪的絕路的人,就是我們自己似的。我們在這種時候想起自己,想起我們或多或少做過的錯事,我們也需要一個從沒得到過的原諒,隻不過,我們沒有辦法做到像阿郎一樣從容赴死,隻能在心裡把自己代入電影,哭得淚流滿麵。

阿郎的故事裡,要說最觸動我的一點,那應該就是摩托車了。陳偉傑斜身跨上車的時候,我想起麥克阿瑟將軍的話:老兵不死,隻是漸漸隱退。阿郎不是勇敢的戰士,他隻是一個浪子,但是浪子和戰士一樣的是,他們都曾經為了某個東西而奮不顧身,浴血衝鋒。

阿郎曾經那麼狂傲不羈地藐視過他所能見到的一切,規則、秩序、安分守己,還有他自己的女人。

就好像他騎上奔馳在城市夜色中的摩托車一樣,他像一道注定要撕裂雲層的閃電,把視野所及的東西都淹沒在自己的狂笑裡。

可他改變不了世界,世界也不會因此損失分毫,但是他的女人,卻再也不可能再騎上他的機車後座了。

我有時候禁不住要懷疑,**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離開港島?

導演很聰明,他把**滾下樓梯之後的所有情節都變成暗場,而且要一筆帶過,那些呼天搶地噴湧而出的眼淚和痛苦,都被輕輕略過,我們看到的隻是探監時阿郎已經剪得規規矩矩的發型和木然的臉,隻聽到**的媽媽抱著孩子對他說,**已經遠走異國。於是我們看到的是,十年後那個頹然的阿郎和招人喜愛的波仔。一切的艱澀、一切的不甘、一切的悔意,都掩蓋在父子倆的笑鬨嬉戲裡,我們看不見,卻切膚之深。

阿郎的故事講的不是父子情,不是愛情,也不是家庭。

他講的是一個曾經狂傲的浪子在年華凋儘之後,懂得了自己的錯誤,卻沒有失去自己的激情。

我老是覺得,一個男人如果真正深愛一個女人,一定會近乎賭氣地去搏擊一次,去證明自己靈魂裡永遠燃燒著的火種——即便他已為人父,已然蒼老,已然需要幫持。

但是每一個男人,不管他是二十歲的痞子少年,還是八十暮年的垂垂老朽,他的心裡都一定燃燒著幾十年不滅的桀驁的烈焰,在這一生中,總有一次,哪怕就一次,他要跨上賽車,在一圈一圈的風馳電掣中去證明:我能做到。

就算任誰都明白,**不再可能像童話故事裡那樣回來他的身邊,海灘上那一吻隻能是一個舊情的標本。但是阿郎還是會選擇去搏一次,要咬緊牙關去證明一次,證明自己愛過的,恨過的,遺憾過的,堅守過的,所有這些,就算輸給了命運,就算隻能苦笑,可是對自己仍然重如泰山。他的肩膀,就算扛不起命運的嘲笑,他仍然要毫不皺眉地把他們全都扛起來,並且還要驕傲地微笑。

所以要說起來,**原諒不原諒阿郎並不重要,因為畢竟十年過去,畢竟波仔已經如此乖巧懂事,舊愛永遠成了刪改不得的回憶。

當年那個長發飄飄,抽煙喝酒,騎摩托跳恰恰的浪子,那些他給自己心上造成的傷疤,在時間的流逝下都開始結痂,失去了痛感。

當在跑道上抱住波仔的時候,麵對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焰,麵對懷裡這個前十年沒有母親,後半生沒有父親的孩子,麵對也許第二天就要返回美國的班機,她還有什麼不可以饒恕的,還有什麼能夠去責怪的。就像李太白的一句:“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在野草遍地的時間荒野裡,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可以相信,隻是當那滿是惆悵的歌聲響起,那些曆經歲月滌蕩的傷害,那些彌漫著酒氣的夜晚,都澹澹地消失了,隻留下摩托車的空洞的轟鳴聲還在城市裡回蕩。

其實阿郎由始至終都是一個浪子,浪子是什麼樣的人?

浪子風流多情,浪子桀驁不馴,浪子我行我素。陳偉傑飾演的阿郎就是個浪子,他活在自己的世界,做任何事情全憑自己的喜好。

喜歡飆車就飆車,喜歡把妹就把妹,喜歡造型另類就造型另類,像個江湖浪子一般,瀟灑放浪。遇到**後,他也同樣的沒有改變。他不遷就彆人,他總讓彆人遷就他,他明明出軌在前,卻毫無悔改之意,反而指責**,浪子本性可見一斑。

在電影中阿郎曾有兩次賽車,這兩次賽車貫穿整部電影。第一次賽車,讓阿郎失去了**。第二次賽車,讓阿郎丟掉了性命,這兩次賽車很值得玩味。

第一次賽車時,阿郎還是個浪子,他賽車全是為了刺激。他想體驗速度與激情,他瘋狂地騎著機車後麵帶著妹子,飄逸衝刺。他覺得這才是他要的生活,刺激、新鮮、激情。暢快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個英雄,一個王者。

但他沒想到的是,風馳電掣的王者卻也因此鋃鐺入獄。曾經昔日的狐朋狗友再也沒有人跟他來往,他才漸漸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阿郎的第一次賽車,不僅讓他遭遇牢獄之災,而且痛失**。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也正是因為這次,讓阿郎開始浪子回頭。

第二次賽車時,阿郎已經是個貨車司機,洗心革麵,好好工作掙錢,好好撫養兒子波仔。他沒有再碰過機車,即便好友阿龍一直勸說,他不為所動。直到**回來,他想要爭取**時,他才又上了賽道。

但時過境遷,年歲已大,何況還有舊疾,這對阿郎很不利。但阿郎想重新來過,想證明自己,想要讓**知道自己真的變了,毅然決然的上了賽場。什麼樣的人會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其實骨子裡,他依然還是那個浪子,哪怕他想回頭,可也依然不改浪子本性,於是哪怕多年未練,他也依然寶刀未老,依舊遙遙領先。

第二次的賽車的過程,和阿郎的這浪子的一生何其的相似?

前麵風馳電掣,意氣風發,然而卻樂極生悲,儘管他艱難地爬了起來,帶著滿身的傷痕繼續衝刺,但天不遂人願,他還是埋葬在了賽道,以血的代價詮釋了浪子回頭的不易。

也許有遺憾的才是最美的吧?如果三人團聚皆大歡喜,似乎有些太過容易,總讓人覺得缺少點什麼。

如果阿郎成功衝向終點,那他也就不是浪子了。

以阿郎失去生命為代價,留給觀眾更多想象的空間,似乎也是一種圓滿。

阿郎為了自己的夢想,我想在那一刻他一定是笑著離開的。

**可以心無掛礙帶著孩子回去美國,在美國有她的事業,波仔也有了更好的成長環境。

這種抉擇,不再以心碎為代價。一個人的退出成就了兩個人的幸福,當然幸福是帶有遺憾的。

也僅僅是想像,為結局賦予一種意義。

故事就是這樣啊,如果不經曆劫難,平澹無奇的皆大歡喜,總讓人覺得不過癮。這種震撼,這種衝擊,這種慘烈,這種變化,讓觀眾更加刻骨銘心吧。

不得不說電影的音樂總是會適時的響起,把情節推向**,渲染著氣氛。當充滿年代感的《戀曲1990》《你的樣子》一響起,立刻就與之共情了。

有時候會因為一部電影喜歡上一首歌,有時候會因為電影裡出現的那首歌,對歌有了重新的認識,或者更深切的體會。阿郎的故事已經結束,現實的人生故事依然在上演。

其實一樣一樣的,電影是假的,誰知道在哪一天驀然發現,自己的人生也不過是一場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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