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久違的全家一起的晚餐,出人意料的融洽。
愛德華依然是那樣的幽默,兒子威爾不再像過去那般不耐煩。
晚餐在溫馨和時而發出的笑聲之中結束。
翌日,威爾推購物車,他的母親檢查購物清單。在果蔬貨架旁,桑德拉把刀豆裝進袋子裡。
威爾突然問道:“媽媽,你覺得你了解爸爸嗎?”
桑德拉沒有任何猶豫地道:“當然。”
威爾有些不確定地問:我是說,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桑德拉依然堅定並且沒有猶豫地道:“是啊!”
威爾難以置信:“那怎麼可能?你問他一個問題,忽然就變成他的另一個故事。說實在的,你不能說你了解他。”
桑德拉看著兒子道:“不,威爾,我確實了解。對你不知道的事情,彆那麼武斷地下結論。”
她倒不怎麼生氣,隻是感到可笑,不過威爾正在闖進危險地帶。
桑德拉繼續道:“那你覺得伱了解約瑟芬嗎?”
威爾點頭:“是的。但這是兩碼事.”
桑德拉搖頭:“不,是一回事兒。完全一樣。你父親和我相識、相知,而後結婚。我們選擇對方是因為在某種最根本的層麵上,我們了解對方,正如你和約瑟芬那樣。”
她說著繼續挑選胡蘿卜。
威爾說道:約瑟芬和我有很多共同點。”
桑德拉笑:“是啊,你們都認為威爾·布盧姆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問題在於,你隻把我當作你的母親,而不是彆人的妻子。我當他妻子的時間比做你母親的時間要長,你無法否認這一點。”
威爾點頭:“確實如此。可我從出生就認識他,到現在還是覺得根本不了解他。”
桑德拉認真地道:“我知道不容易。記住,他沒有選擇做你的父親,你也沒有選擇做他的兒子。你們隻是自然地湊到一塊兒。如果你問我,我會說父母和兒女彼此能夠容忍是一個奇跡。”
威爾:“但是我了解你呀,媽媽,我一直都了解你。”
桑德拉:“很明顯你不夠了解。不過,我還不是你現在想破解的謎。”
他們買好東西來到收銀台。
桑德拉把她的購物券交給收銀員。威爾拿著一本《新聞周刊》走過來。
在另一個付款台前,一個50多歲、嫵媚動人的金發女人正在拿回她的找零。儘管她和桑德拉是同齡人,打扮卻顯得年輕許多,穿著牛仔褲和運動鞋。
威爾經過時,她偶然和他對視了一下,然後一直看著他走到桑德拉身邊。很難讀懂她的表情:她認識他,抑或隻是覺得他很迷人?
威爾察覺有人盯著他,女人恰好轉過臉。
威爾絞儘腦汁在想,他認識這個女人嗎?
桑德拉突然恍然:“差點兒忘了,地下室有一些你爸爸的文件,你去看看。我不知道哪些重要。”
威爾被那個女人搞的有些分神:“媽媽,你認識那個金發女人嗎?”
桑德拉看過去。過了一會兒,那個女人有意無意地把臉轉過來,發現威爾和桑德拉都在看著她,她微笑了一下,然後推著購物車走了。
桑德拉一頭霧水地問:“她是你的老師嗎?”
威爾也很奇怪:“不是。但很奇怪,她好像認識我。”
桑德拉對收銀員說:“你知道她是誰嗎?”
收銀員轉過去看,不過隻看到她離開時的側影。
收銀員搖頭:“以前從未見過,很漂亮。”
這個懸念讓觀眾也有些莫名其妙,那個人到底是誰?
不自然地會讓人浮想聯翩,有人不由地想到了愛德華的故事裡麵的珍妮,或者是那個水中的身影。
當然,此時此刻,他們是無法解開這個謎題的。
鏡頭回到了愛德華家中。
一台便攜式風扇在角落坐呼呼地旋轉著。床頭櫃上的收音機音量調得很低,正在播放體育節目。愛德華仰麵躺在床上,閉著眼睛。
約瑟芬輕輕地放下窗簾。她關掉收音機,驚動了愛德華,他並沒有完全睡著。
愛德華逗弄地語氣打招呼:“你好。”
約瑟芬笑笑:“感覺如何?”
愛德華想了想說:“剛才在做夢呢。”
約瑟芬好奇地問:“夢到了什麼?”
他試著回憶,可想不起來。約瑟芬示意:她能否坐在床上?他點點頭。
愛德華說道:“我老是記不住夢境,除非它帶有凶兆。你知道“凶兆”是什麼意思嗎?”
約瑟芬搖搖頭。
愛德華解釋道:“意思是你夢到的事情會發生。比如有天晚上,我夢到一隻烏鴉飛過來告訴我:“你姑姑快死了。”我嚇壞了,趕緊叫醒父母。他們安慰我說,這不過是個夢,讓我上床睡覺。可第二天早上,我姑姑斯泰西就死了。”
約瑟芬有些驚訝但是還是道:“太不幸了。”
愛德華:“不幸的是我的姑姑。可是想想我吧,小小年紀就具有那種超能力。沒過三個星期,那隻烏鴉又跑到夢裡來告訴我說:“你的爺爺快死了。”哎呀,我立馬兒奔到父母麵前。我父親說,不可能,爺爺還好著呢。不過,我能感受到父親的恐懼。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我爺爺就死了。”
他略微坐起身,打起精神。
繼續說道:“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裡,我沒有做夢。直到一天晚上,烏鴉又過來告訴我說:“你父親快死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最後我還是告訴了父親。他說,彆擔心,不過卻顯得很慌張。第二天,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停地東張西望,害怕有什麼東西砸到他的腦袋上。
因為烏鴉沒告訴我父親是怎麼死的,隻是說:你父親快死了。那天父親早早進城,去了很長時間。當他終於回來的時候,樣子很可怕,好像一整天都在等著斧子什麼時候落下來。他對我母親說:“天啊,我過了這輩子最糟糕的一天。”
“你以為隻有你過得很糟嗎,”我母親說,“今天早上,送牛奶的倒在門廊那兒,死了!”
約瑟芬淺笑了一下,愛德華也笑了。
約瑟芬問:“我能給您拍照嗎?”
愛德華搖頭一本正經:“你不需要照片。在字典裡查查“英俊”這個詞就夠了。”
約瑟芬笑:“拜托了。”
愛德華轉轉眼珠,為什麼不呢?
約瑟芬離開,下樓取照相機。
約瑟芬的聲音傳來:“給你看一些婚禮照片。有一張你和我父親的合影,照得特彆好,我多洗了一張。”
愛德華做了個怪相,感覺一陣疼痛。在其他人麵前,他強忍痛苦,但是當他一個人時,可以看到他的病情有多麼嚴重。
他控製呼吸,努力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