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活就不是王言的了,手下還是有能人的。就算事情做不好,人都走了也沒問題。光是清丈土地、人口這兩項,就足夠給京城交差,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他給大宋朝廷搞錢,打擊挖牆腳的犯罪份子,站在至高點呢,是絕對的政治正確。
隻不過是王言不想放走太多人,哪怕走漏的人以後的日子一樣不好過,總是不如確定的給他們刺配邊疆來的讓人心情舒暢……
任務既然已經布置下去了,剩下的隻要等結果就好了。沒什麼事兒的王言晃晃悠悠的出了城,找到了在這邊現場監督各種建設的範仲淹。
範仲淹正披著一件大衣,坐在新起的亭子下,同幾個商人打扮的人說話,老仆在一邊弄著火爐燒水煮茶。
這新起的亭子有講究,因為它的名字叫‘嶽陽亭’,亭上的字是王言寫的。所以如此,自是合了範仲淹的傳世名篇。主要也是因為不好拿活人的名字命名,不然王言是要將這亭子名為‘範公亭’的。
範仲淹當然是好大的不願意,不過王言行事乾脆,早都讓工匠鑿了上去。範仲淹總不好再讓人白辛苦,便也就隻得如此了。
見到王言過來,幾個商人連連對他行禮,少少的攀談了幾句,便識趣的走人。
“天氣寒涼,範公還是不要在外呆的久了,於身體不利。”
“厚衣、火爐、熱茶,寒涼何礙於我?倒是這些百姓,至今仍不得閒,更有人在水下做工,哎……”
能在曆史上留名的,相對來說都是狠人,對於這種百姓的小小犧牲,基本都是無視的。範仲淹所以如此,怕是因為年紀大了,難免悲傷春秋起來。
王言笑道:“範公心憂百姓,然則於百姓而言,有活做,有飯吃,有錢賺,怕是不願離開的。且下水都是輪番上,工錢也要更高些。”
“老夫如何不知?”範仲淹撇了王言一眼,轉而歎道,“虧得你王通判近來種種動作,若不然眼下杭州怕是已經流民遍地,餓殍遍野了。”
“此皆範公之能事,學生不過些許功勞,何值一提?今歲兩浙饑荒,我杭州尤甚。若非範公高價采買糧食,使得各地糧商運糧至此,糧價大跌,我杭州哪裡還有如此熱鬨場麵?怕是早都餓的皮包骨,石板都搬不動了。”
“你啊,就是太謙虛。”範仲淹搖頭笑道,“是你王通判先拿常平倉做筏,又嚴查了州內各縣情形,抄了許多大戶,既填了糧倉,又得了許多錢財,這才支撐了最初的局麵。若非如此,還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呢。”
就如同兩人對話中說到的,現在正是兩浙路大饑荒的時候。因為王言之前的一係列折騰,得了錢糧,又因為書院、西湖、水係、陸路等工程的開工,給受災的百姓以工代賑,既上馬了各種大項目,又解決了百姓們的口糧問題。
再加上範仲淹的操作,導致杭州現在糧食充裕。王言甚至十分夠意思的,用高過往年糧價的價錢,買了很多的糧食填了已經空蕩蕩的常平倉。這是範仲淹有名的經濟操作,王言倒也算是參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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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種種綜合到一起,造成了今天杭州內基本沒什麼影響。若不是還不時的有流民過來,甚至也不會察覺到正在經曆嚴重的饑荒。
看著王言微笑喝茶,範仲淹問道:“先前見一隊廂軍開出城去,可是動手了?”
王言含笑點頭:“範公英明,選了挑頭的十家大戶,馬上又是一大筆的糧食、錢財進賬。”
“眼下州內許多流民,還是要多加小心。你自己的安全,更要注意。狗急跳牆,何況人乎?”
“範公說的是,學生會注意的。”
這饑荒可不是大戶能用到的,但凡新來的,都被抓去洗了澡,分配到各處的工地乾活呢。還是那句話,現在的環境下,大戶卷不起太大的風浪,隻手可平,旦夕可滅。
非得要全天下的大戶一起動才成,事實上他們正在做的就是,不過是時間長一些罷了……
王言同範仲淹在嶽陽亭下喝茶談笑,從州中事務,說到國朝事務,說到外交關係,又說到學問之上。主要還是範仲淹問他務實已久,更行非常事,有沒有收獲,是不是想要再寫一本‘王言說’,繼續完善他的學說之類。反正真要聊,總是聊不完。
就在王言同範仲淹聊天喝茶打發時間的時候,不幸被王言點中的大戶們的災難開始了。
有人在青樓白日宣淫,有人在酒樓得意狂歡,有人在茶樓會友,有人在外閒遊,有人在參加士子交遊,有人在家中享福。
他們不會想到,有人想要奪他們的田產,要他們的命。因為他們真的很牛逼,不是宗室之人在外的管事,就是朝中大員的家屬,或是誰的親戚,總之是靠著各種的聯姻、使錢、交友,使得他們的關係網幾乎遍布大宋。
他們實在無法想到,在他們已經明顯聯合起來抵製的時候,在他們已經找了莊客護衛,隱晦的向王言傳達‘我們知道你跟山賊有關係’的意思之後,在他們的關係全都很硬的情況下,王言竟然有膽子直接派出廂軍、衙役對他們動手。
他們在被人放倒的時候,除了疼,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不是他們以後淒慘的命運,而是關注王言的精神狀態,想著王言是不是少年成名,沒受過打擊,以至於竟瘋了去,開始胡亂行事了……
王言十分感謝他們的關心,笑納了他們千言萬語的親切問候……
這一場抓捕行動,整整持續了十天,最終統計捉拿歸案的十二歲以上的男丁一千二百餘人。這個數字中,包含了大戶的嫡係以及同氣連枝的旁枝,還有抵抗的莊客、家丁,和各種的掌櫃等等。
至於女眷,以及不滿十二歲的男孩,那就更多了。
而在這十天之中,錢塘發生的事情,經由各種的渠道,迅速擴散到了全州,甚至都已經傳到了京城。這全是錢塘的其餘沒有被抓,但是被嚇的瑟瑟發抖的大戶們的功勞。
王言瘋了一樣的抓人,他們瘋了一樣的擴散消息,連結大戶,請求救援,這十天,錢塘的大戶沒有人能睡好覺。十天之後的現在,整個杭州的大戶沒有人能睡好覺,他們恐懼。
而恐懼,難免讓人生出一些找死的心思。
這是發動大抓捕的第十五日,杭州又一次的迎來了趙禎以及來自政事堂的申斥。
王言在應對了到來的官員以及宦官,讓人帶著他們去看看初步統計出來的這十家人罄竹難書的罪孽,又回到家裡吃了午飯,日常的出城去看工程進度的時候,出現了意料之中的變故。
那是二十餘個身體強壯,商隊護衛打扮的壯漢,他們佯裝成了運送物資進城的樣子,在到了王言左近不遠的時候,在破車裡拿出了手刀。隻道了一句‘狗官,納命來’,便徑直向著王言殺過來。
“阿郎,小心。”如此說了一句,跟在王言身邊的小棟梁便迎了上去。
與此同時,城門口處站崗守衛著的廂軍,也第一時間發現了情況,著急的向著這邊狂奔過來……
王言動都沒動,隻是靜靜的背著手站在那裡,嘴角揚起了更大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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