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桂看著自己跟前的婆婆薛姨媽道:「我知道你們心頭都怨我,恨我的不是,背地裡麵說我是什麼喪門星兒之類的人物。但是,我卻非是那等心思的狠毒人物,我也隻是刀子嘴,豆腐心罷了。夫君死了,我也是很難過的」
倘若是夏金桂沒有懷孕和子嗣,那麼夏金桂也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但是,夏金桂到底是有身孕了,哪怕是再狠毒的女子,一旦成為了母親,也會變得柔韌幾分。
說著,隻見薛姨媽安慰夏金桂道:「你現在是我們薛家的希望,你是萬不能夠有什麼事情的。你這肚子裡麵的孩子,也是我們薛家傳承香火的命脈了,你就在家中安心養胎,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夏金桂哭泣了幾下就又說道:「他這幾年在外頭廝混的都是些什麼人,連一個正經的人物也沒有,都是些狐群狗黨。
我看他整日不思進取,不圖經濟,也不圖一個仕途能耐,心頭著急,自是與他吵嚷了幾句,不過也隻是想著將來讓自己肚子裡麵的孩兒少遭些罪,少受些苦罷了。
打算用這等辦法刺激他的精神,讓夫君發憤圖強罷了。
這兩天說的狠了,他就惱我怒我,說我的不是。
就連婆婆都怨我。
隻是我也是有苦難言的啊!
現在他落的這樣的下場,以後我也是沒有一個麵皮,我倒是不在乎的,可我肚子裡麵的孩子又該怎麼辦才好。」
說著,夏金桂便是再次當著薛姨媽的麵,啼哭起來,道:「總不能夠也讓我這肚子裡麵的孩兒也與他這個老子一樣不成體統,落的一樣的下場吧。」
薛姨媽見狀卻是皺起了眉頭,頗為不滿的看著夏金桂,道:「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我們薛家斷然是不至於如此的。」
說完之後,夏金桂也是止住了啼哭,轉臉笑著說:「是了,我就知道婆婆不會不管我們娘倆兒的。」
見到夏金桂如此姿態,薛姨媽也是無奈何的說道:「我不指望你什麼,隻求你能夠善待這個孩子,不讓這個孩子重走他父親的老路。倘若是你有什麼事情,也可說出來與大家商議一二,也幫忙分擔一些為好。」
夏金桂哭泣半天,可就等著薛姨媽的這一句話了。
夏金桂是一個現實主義的人物。
她比誰都要清醒自己的位置,故而,在薛蟠死後,眼看著自己懷孕,恐怕這一輩子就綁定在了薛家身上無法脫身之後,便是心想著討薛姨媽一個好臉色。
以後也好讓自己的兒子在賈芸那邊兒說上幾句好話,美言幾句,不也能夠有一個前途和將來嗎!
正因如此,夏金桂才會一改往日與薛姨媽敵對的姿態,拚命挽回自己目前支離破碎的形象,修複自己關於薛家和芸府之間的事情。
唯有如此,她和肚子裡麵的孩子,這個孤兒寡母的母子,也才能夠安穩立足當下,不至於被人吃絕戶,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本來夏金桂就是獨生女,天生驕橫跋扈慣了的角色,家中也如同林黛玉那般沒有兄弟姐妹的幫襯,一旦落到被人吃絕戶的後果,那才是淒慘的。
瞧見夏金桂如此姿態,薛姨媽也是不由得心軟了片刻:「嗯,你這以後就安心養胎,我最近就在家中居下了,等你臨盆之後再說。」
似乎是見到了夏金桂的誠意和態度,薛姨媽也是心軟了。
薛姨媽到底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角色,不僅僅是比不過王熙鳳,便是連王夫人的手段都是比不過的。
薛姨媽的性情頗似江南水鄉的女兒家,不似王家出身的姑娘。
看看王熙鳳和王夫人是什麼脾氣,再看看薛姨媽是什麼脾氣,幾個人放在
一起去對比,差距立刻就相當明顯了。
夏金桂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婆婆好脾氣,之前夏金桂是為了奪權,從薛蟠和薛姨媽手中奪走整個薛家的權力,可現在夢想實現了,薛蟠卻死了,落的一個相當尷尬的境界。
有些時候夏金桂也在思考,自己爭奪了一半天,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過,夏金桂也知道,自己恐怕這一輩子都沒有回頭路和後悔藥可以吃了。
接下來的將來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而與薛蝌風流了一陣子的金蟾才剛剛回來,就撞見了裡麵的那一幕,整個人也是被嚇唬的不輕,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剛才去勾引薛蝌時,薛姨媽竟然是瞧瞧的回來了。
風流誤事兒,讓金蟾也是有些小害怕的。
隻是金蟾的膽子極大,隻是稍許震驚之後,臉色就頓時變得從容鎮定,輕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和容貌,就立刻從外麵悄悄離去,找薛蝌稟告此事。
「什麼?大娘回來了!你怎麼不早與說?快,快隨我一道過去拜訪才是。」薛蝌從金蟾口中得知薛姨媽回來了,頓時也是被嚇了一大跳道。
待薛蝌和金蟾匆忙趕去夏金桂屋子裡麵時,薛姨媽也跟夏金桂之間的關係亦是逐漸破冰,算是冰釋前嫌了,無論是為了夏金桂肚子裡麵的薛蟠骨肉,還是為了整個大家族的將來,她們二人都必須要和解才行。
當薛蝌走進來時,忙看向薛姨媽道:「大娘,你今兒回來了,怎麼不早讓下麵的人通知我一聲兒?我若是知道大娘今日回來,必定是親自站在大門口去迎接的。」
薛姨媽的身份不僅僅是薛蝌的大娘,更是因為薛寶釵的丈夫是賈芸。
這兩層關係在身上,薛姨媽的身份自然也就抬高了不少,完全不可與昔日媲美。
更何況,薛蝌在京城內居住,也多有寄人籬下的困窘。
若是沒有榮國府和芸府等人的關照,恐怕他與自己的妹妹薛寶琴根本就無法在京城內混的風生水起。
這是由階級地位決定的從屬關係。
士農工商,當官的才是老爺,從商的不算。
薛蝌的家資比不得薛蟠家裡麵的家資,更彆說要去跟榮國府和芸府去比較了。
薛姨媽看著薛蝌,又看了一眼金蟾,淡然一笑道:「我就是回來看看我的孫兒,以後就在家中常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