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意思,像完全喪失了求生的意誌,隻是在等待一個解脫。
可是她真的會這樣嗎?
“在知道妹妹還活著後,有紀真的會心甘情願的死掉嗎?”
喬伊冷不丁地問道。
葵伸手摩挲著信紙,再三確認信中的字跡。
她放下信,問道:“你是在懷疑這封信是加茂家給的陷阱?”
喬伊說:“這封信裡的她,和平常的……我認識的有紀不一樣。”
太悲觀了。
字裡行間充滿了自毀的信念。
哪怕是其中激烈又活潑的話語,也隻表達出了一種要與加茂家同歸於儘的衝勁。
可是加茂有紀是一個能把這些破爛事當做下酒菜來吃的女人。
以前也如此,她在浴室發完酒瘋,最後也很快地恢複過來,第二天便仿若無事發生。
這樣的她,在最後的信件中卻完全沒有求生的意誌。
“……”
二人麵對麵沉默了片刻。
葵有些猶豫地說道:“其實她一直都挺悲觀的。”
喬伊看過去,看見她那稍微露出了點陰霾的臉色。
看來是她所不知道的往事。
沒有等喬伊提出疑問,葵就具體地解釋道:“先不談這封信的真假……現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差彆確實很大。”
豈止是很大。
想到有紀目前的狀態,也是時候把那些往事說出來了。
葵克製住想要歎氣的衝動,相當坦然地開口道:
“她現在,特彆是這幾年,幾乎跟換了個人似的。”
“旅行、參加文化祭、主動要和加茂家的人打交道……放在以前,是那個有紀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開口後的一切都變得容易了不少,葵的神態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口吻也不再緊繃。
“這一切產生的原因,那個變數,你也知道。”
喬伊很直接地說:“是我?”
點點頭,葵肯定道:“嗯,是你。”
她頓了頓,話題一轉。
“其實我也有接一些心理諮詢的活。”
迎著喬伊的目光,葵緩緩道來其中原因:
“一直待在咒術界對我的影響很大,但我又不可能完全脫離咒術界。於是我試著多去接觸外人。心理諮詢則是其中的一個途徑。”
“在我看來,幾年前的有紀,就算隨時死掉了也不令人意外。”
房間裡安靜極了,被拆開的信被平鋪在桌子上,沒人去碰它,現在講故事的人從有紀變成了葵。因為是從未和旁人提過的話題,她的語速很慢,像在時刻斟酌著用語,輕緩的聲音清晰地響在喬伊耳邊:
“在社會支持的層麵,她沒有親人,啊,那個老家夥跟沒有了沒兩樣……”
“朋友極少,認識的高井本身負能量很高,我這邊隻能顧得上我自己。然後,對重大的喪失有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有沒有並發症我不清楚。”
“她看過醫生,也吃過幾年藥,後來算是正常了點,但大體上還是那樣,”想到些什麼,葵抿了抿嘴,說道,“我們很少聯係,新年的時候,也隻會互相給對方送一句‘又活過了一年’,很古怪吧?”
最後的反問句有些顫抖,但她又很快捏住了情緒,平穩地敘述著。
“這就是從原來的世界太快地剝離出來的後遺症。我曾經以為我的世界很正常,可後來才發現所謂‘正常’的世界是不正常的。而真正的常人要怎麼做,逃離出來的我其實一概不知,隻能如同嬰兒一樣觀察並模仿著外人的一舉一措。要成年多年的人重新成為嬰兒,重新學習一切本應掌握的行為,我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