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生殿裡竟然是供奉大陳帝國開國皇帝趙貞,另一個靈位就是那位大皇子了,隻是這座殿宇戚戚冷冷中透著陰森,更顯得破敗且空曠,不過倒是符合先帝趙貞一貫提倡節儉風格。
“父皇……朕……看您來了,昨夜,朕夢到了您,朕心裡……對您想念的緊呐!”
陳帝的聲音在階下響起,他鼻子翕動,聲音多了幾分哽咽:“大哥……想當年,我們父子三人,從成都郡殺到京都汴梁,經曆多少磨難?方才有了今天……常言道: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可如今……隻剩朕,孑然一人,父皇,大哥,朕……想你們啊……”
陳帝眼角瑩潤,說的情真意切,緩緩坐在台階上,拿起手邊一刀黃紙,丟進火盆中,耀眼的火光映紅了他的臉頰,髭須曲卷,似墨般化不開的濃眉緊蹙,眼眸裡也閃動著一簇火苗。
“大哥,當初多蒙教誨,人皆稱讚你我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可不曾想……大哥與嫂嫂竟然橫死秦州,還有我那苦命的侄兒,據說……被人救走,可音訊全無!”
陳帝說到這裡,提高了聲音:“大哥!大哥!你若泉下有知,托夢與我,告訴我那苦命的侄兒下落,好讓我們叔侄團聚啊!”
一刀黃紙丟進火盆裡,冒起濃濃的白煙,煙霧飄搖向殿中高大的立柱,輕微地劈啪聲響起。
忽然,金絲楠立柱上一個人影緩緩顯現,他渾身散發白色煙霧,看不清麵容。
“什麼人?”
陳帝警然凝視,沉聲喝道,臉上卻沒有一絲慌亂。
“你讓暗衛查那麼多年,還不清楚?又何必明知故問?
白霧中的人影陰惻惻說道。
“你敢闖朕的禁宮,現身見朕,所為何事?”
陳帝眼中寒芒閃現,低聲嗬斥道。
“來和你做個交易!”
白霧中的人影發出嗬嗬的笑聲,回答道。
“故弄玄虛,朕……豈會隨便與你交易?”
陳帝嘴角上挑,噙著一抹冷笑。
“你和那個矮子都能交易,那個矮子不能給你的,我能!”白霧中的身影不疾不徐道。
陳帝目芒一縮:“交易?你能給朕什麼?又想要什麼?”
“我能替你殺一個人,一個你想殺卻殺不了的人!”霧中人又嗬嗬笑了笑,繼續道:“至於我要的,很簡單——仙圖!”
陳帝臉上攸然變色,怒喝一聲:“大膽!一派胡言!”
燭光晃動,一道渾然不似凡人的淡影,迅捷無比的飄向立柱。
那團白霧忽明忽暗,疾速飄動。
一隻宛若帶著脫塵仙氣的手掌,探進那團霧氣中。
“錚錚叮叮”
隨著梨花暴雨般輕響,淡影飄落地下,一條衣袖寸寸碎裂,露出裡麵蒼老乾癟的手臂,卻是一直守在門口的陸阿萍,他攤開手掌,兩指間拈著一枚閃亮銀針,針尖上掛著一滴血珠。
此刻這個老太監身形淵亭嶽峙,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氣勢,哪有一絲老態龍鐘的樣子?
他護在陳帝身前,原本渾濁的雙眼精光湛湛,凝視著白色霧氣,如臨大敵。
“好!”陳帝突然幽幽說道。
“想不到深宮之中,還有如此高手!……你等我消息!”
白霧似雲朵緩緩飄動,霧中人開口說道,隨著元氣波動,倏忽消失不見……
陳帝站起身,緩緩向殿外走去,陸阿萍的身體佝僂下去,又恢複了那副有氣無力垂垂老矣的樣子,亦步亦趨的跟在陳帝身後。
“你剛才……聽到了什麼?”
陳帝頭也不回,悠然問了一句。
陸阿萍身子猛然頓住,突然伸出兩指,飛速在自己臉上“頰車穴”點了兩指,片刻,兩隻耳朵裡流出一絲血跡。
“回稟陛下,老奴的耳朵聾了,聽不到陛下說什麼!”
陸阿萍一字一句說道,他鬢角花白的發絲微微顫抖,顯然在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陳帝臉上掠過一絲不忍,又飛快的斂去,伸手拉開殿門,外麵的冷氣沁人,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