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精壯軍士,奮力擂響了大鼓,沉悶的鼓聲傳徹遠方,低聲議論的大臣們頓時肅然,就連下麵圍觀的百姓也安靜下來。
“龍門書院與知行院比試第一場,有請雙方抽簽——”
鼓聲暫歇,小黃門又扯著嗓子吆喝道。
兩名太監各自捧著一個青花瓷瓶,快步走到魏知臨與崔太初身邊。
那青花瓷瓶大腹闊口,色澤瑩潤,一看就是皇家官窯燒製的精品,小太監晃了晃瓶子,裡麵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響。
魏知臨眼角掃了一眼瓶內,隻見裡麵是幾顆核桃大小的紅色圓球,每個上麵都寫著黑色小字。
魏知臨目力過人,隻一瞥間,已看清楚赫然是“範”、“馮”、“何”、“顧”、“邱”五個姓氏,心中頓時了然,隻是這種抽簽方式,簡直形同虛設,不知朝廷和龍門書院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他心中暗自思忖,另一邊的崔太初已探臂入瓶,取出了一顆圓球,交給小太監。
魏知臨心思急轉,也伸出手臂探進瓶裡,他手指在“馮”字小球上滑過,在“何”字小球上停頓片刻,果斷拈住那顆“邱”字小球,拿了出來。
這次比武的總督監是左金吾衛劉大夏,老將軍站起身,大馬金刀的走上前。
他接過兩名太監交過來的小球捏碎,打開裡麵寫著名字的紙條,看了半天,聲若洪鐘的高聲宣布:“第一場比試,邱鳳起……對三共山!”
群臣相顧無言,龍門書院的崔太初與辛無命一臉惘然。
“老將軍,是洪山……不是三共山!”
一名小太監好心的小聲提醒道。
“昂……?”
劉大夏眨巴著眼睛,仔細看了看手裡的字條,脖子一梗:“屁!明明是三共山,什麼洪山?”
眾大臣中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龍門書院崔太初麵色難看,辛無命惡狠狠的瞪著劉大夏。
須發皆白的老將軍,旁若無人的緊了緊腰帶,得意洋洋道:“老子戎馬一生,雖然書讀的不多,這幾個字還是認識的!”
禦史大夫秦烈忍不住跳出來,抻著脖子看劉大夏手裡紙條,隻見洪山二字是隸書,間隔較大加上紙張折痕,看上去的確像三共山,不禁哈哈大笑。
一眾大臣再也忍不住,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劉大夏被笑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秦烈樂不可支的樣子有些無名火起,憤憤道:“你笑個甚鳥?”
秦烈與劉大夏二人兩次朝堂互毆,深仇大恨早已是不共在天,今天難得看到這老貨出醜,心中十分快意,他鼻子一抽,陰陽怪氣道:“不錯,我笑的是鳥!”
“你他娘的……找抽是不是?”
劉大夏雖戰功赫赫,身體硬朗,但年事已高,陳帝特旨不需天天上朝,今天好不容易有了露臉的機會,被秦烈一搞,頓時怒火中燒,白眉倒豎,咆哮一聲,掄起大巴掌,就要抽過去。
眼看這對冤家活寶又要掐起來,忽然傳來一聲清咳,聲音不大,卻充滿無儘的威嚴。
劉大夏身子一頓,放下巴掌,秦烈也乖乖的回到座位上。
“不要影響比試,繼續!”
陳帝麵色不豫的轉過頭,沉聲說道。
應天門下人頭攢動,許多圍觀的百姓湧向擂台方向,附近的居民架起梯子,乾脆爬上屋頂坐在牆頭,有人甚至爬上大樹,抻長了脖子觀看。
兵部校場平時用來士兵操練、演武、訓馬,場地足夠寬廣,但此時已被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包圍著。
“肅靜!肅靜!比武馬上開始!”
皇城司指揮使譫台明,是這次比武的擂台總督官,他收到應天門上傳來的訊息,從椅子上站起身,提氣高喊一聲。
他中氣十足,聲音響亮之極,周圍嘈雜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
譫台明旁邊坐著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龐龍城,知行院的馮紹唐,陳桑榆,龍門書院的崔鱗角,鄧元覺等人。
“龍門書院與知行院,第一場抽簽比試,洪山對邱鳳起!”
隨著譫台明高聲宣布,原本喧鬨的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圍觀的人們靜靜期待。
比武的擂台由實土夯成,比地麵高出幾尺,兩邊壘了幾階台階,擂台四周各有一根石柱,上麵雕刻著繁奧的花紋,看樣子似乎能夠激發厲害的法陣。
知行院和龍門書院的學生們圍在擂台邊,涇渭分明地占據著東西兩側。
何安與顧輕舟、範大誌、邱鳳起、馮春坐在知行院眾學子前麵,他抿著唇,麵色有些凝重地看向擂台,範大誌坐在矮凳上,似乎不太舒服,身子時而不老實的扭動幾下。
邱鳳起站起身,撣了撣衣衫,信步走上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