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螞蚱還沒長大,但這香香的味道,還是不錯的嘛。
“所有人,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趕到金川鎮……”
風中傳來方易之低沉有力的聲音。
範大誌精神一振,加快腳步,向幾人追去……
天色漸暗,秦州城裡,家家戶戶點起明燈。
當巍峨的城與黑夜漸漸融為一體,遠遠地俯瞰,仿佛銀河瀉地,灑落了無數星星。
城主府議事廳內,燭火通明。
秦州城主韓戰,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謀士秦可嵐坐在一旁,正俯身低聲向他講述什麼。
韓戰不等他講完,已喜得眉毛直跳,對秦可嵐一豎大拇指道:“秦參軍不愧是讀書人啊,一肚子花花腸子……呃,不對……是滿腹……那個……”
“滿腹經綸!”秦可嵐苦著臉,忍不住提醒。
“對!秦參軍滿腹經綸……”
韓戰一拍大腿,站起身來,哈哈大笑。
他嗓門極大,笑得聲震屋瓦,廳內的燭火不停搖曳。
“這些個癟犢子,一直讓俺很是頭疼,秦參軍,俺這次給你記頭功……”
秦可嵐忙站起身,躬身行禮,滿麵春風道:“全賴城主大人運籌帷幄,方可大功告成,老朽不過拾遺補闕罷了……”
說完,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耳膜被震得嗡嗡作痛。
……
春末夏初,晝長夜短,天色早早就亮了。
金川鎮隸屬秦州,人口稠密,自古以來都是邊關重鎮。
隨著太陽升起,鎮上漸漸開始熱鬨起來,集市上操著各地口音的人們,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巷子裡,一個挑著擔子的年輕貨郎,很快吸引了一些大姑娘、小媳婦們的注意。
貨郎小哥不僅人長得俊俏,賣的胭脂水粉、簪子、篦子、繡花荷包,樣樣都是款式新穎,做工精美。
不一會,貨郎就被一群嘰嘰喳喳的女人圍住,有些潑辣膽大的女人,還故意往他身上蹭……
鎮東的勾欄賭房裡熱鬨非凡,賭徒們大呼小叫,隨著骰子的滾動,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人群中一個年輕人,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他偶爾下注,卻把把都輸,眼神透著一股倔強……
還不到中午,金川鎮生意最好的酒店“客仙萊”已人滿為患。
跑堂的不停忙碌著招呼客人,上菜的小二腳步飛快,雜耍一般伸長胳膊,各種美味菜肴疊滿雙臂……
食客們劃拳吃酒,高談闊論,喧囂無比。
一個頭戴破鬥笠的漢子,靜靜坐在角落裡,默默飲酒。
沒有人察覺的是,他藏在鬥笠下的耳朵,不經意間悄悄翕動……
午後,豔春樓的姑娘們剛梳妝打扮停當,就看到一個讓她們心跳加快,可能此生也無法忘懷的男子。
這個男子,非但年輕,還俊美得不像話,而且看上去貴氣逼人。
老鴇滿臉激動,引著男子上樓,樓上頓時沸騰起來。
午後的陽光,熾熱而刺眼,範大誌迷迷瞪瞪醒來,撓了撓頭,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早上何安叫了他三遍,他才起床吃早飯,方易之等人已經出門打探消息去了。
何安已扮做貨郎的樣子,挑起了擔子,他卻揉著腳底板的水泡隻是喊疼。
無奈,何安扔給他一瓶金瘡藥,匆忙出門。
客棧房間裡,就剩下他一人,於是他就又睡了個回籠覺。
這一覺睡的過癮啊,隻是,肚子好像又餓了。
範大誌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惘然望向四周,小黑貓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走出客棧,刺眼的陽光讓範大誌一時有些不適應。
這條街比較偏僻,行人不是很多,他轉過街角,就聞到一股撲鼻香味。
眼前的長街店鋪林立,旗幡招展,行人如織。
駝鈴叮當,高鼻深目的回鶻人牽著駱駝施然走過。
牛車吱呀,滿臉溝壑的老農坐在車轅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讓一讓,讓一讓……”
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扛著大包貨物,大聲嚷嚷著。
兩個光頭小孩,嬉笑打鬨,追逐著從他身邊跑過。
範大誌這才看清,兩個小孩腦後梳著三個丫髻,中間的丫髻上留了一根小辮。
“西涼人好怪,腦袋都要剃光嗎?”
範大誌正暗自覺得好笑,就看到兩個全副武裝的西涼兵,持槍挎刀,大踏步走來。
他心中不由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