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話毫不客氣,才見麵第一次就要紀長烽把家裡養的這十幾隻雞挪走或者棄養,這股大小姐做派本該令人討厭。
但偏偏不知為何,對著這張臉卻沒人能生出任何氣,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虞棠是城裡來的大小姐,她家裡沒養過雞,也沒聞過這股味道,接受不了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倒不如說,從虞棠的嘴裡非常自然的說出“婚後”這兩個字,有一種天然的曖昧,讓紀長烽非常不適的攥了攥掌心,感覺怪怪的。
他把門打開,讓虞棠進屋躲躲外麵那股雞屎味。本來以為進屋就好了,沒想到挑剔又嬌貴的大小姐進屋就又開始挑毛病了。
紀長烽家裡就他一個人,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自然家境算不上好,靠著有把子力氣,又能吃苦拚命才賺了點錢,屋子自然也是沒什麼條件的。
正門進屋就是燒火做飯的屋子,兩側牆壁被熏得發黑,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屋頂刷了又刷,糊了很多報紙,廉價的感覺撲麵而來。
後窗打開著的,但因為采光不夠好,屋子不僅透不進光亮,連風也沒有多少,顯得整個屋子黑乎乎的,很暗。
虞棠勉強才適應了這個光線,一看周圍的環境,雖說知道是燒火做飯的屋子,但畢竟是一進門就能夠看到的地方,這個模樣實在是難以入目。
“紀長烽,你這個牆壁是不是都得刷刷了,還有報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糊報紙,太難看了,都撕下來吧,不然結婚的時候多難看。”
“還有——”
農村的屋子地麵鋪的都是廉價的紅磚,地麵上一層土,根本不需要脫鞋。
虞棠提著小裙子探頭進了沒關門的屋內,打量了一圈後開口:“這個櫃子好老啊,有些年頭了吧,我結婚雖然在這裡沒有漂亮的家具,但是至少也要新的吧,你得給我重新打一個衣櫃紀長烽。”
她踮著腳進屋,摸了摸光滑的鋪了炕革的土炕,勉強屈尊坐下,晃著兩條纖長筆直的腿,繼續提要求。
她隨意地指向牆壁:“這個顏色也太難看了吧,怎麼塗的半截綠綠的,我不喜歡,換一個顏色。”
“還有那邊那個被褥,都得換新的吧,我可不要李春芳她們當初買的被褥,我要好看的,舒服的。”
“還有這個地麵,你們怎麼都穿鞋進屋啊,不能鋪個瓷磚和羊毛毯子嘛,這樣好臟,全是土,我不喜歡。”
嬌俏的城裡大小姐,提的每一個要求都很任性,甚至匪夷所思,而且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明明他們才第一次見麵。
李春芳就從來不會對他家裡的情況挑三揀四,提出這麼多要求。
紀長烽盯著自家的紅磚地麵,想到虞棠要求要把這改成昂貴的瓷磚,還要鋪羊毛地毯,再想想之前那些要求,眉頭一點點擰了起來。
見虞棠作勢還要起身去彆的房間看看,紀長烽伸手攔住了她。
紀長烽的屋子很暗,空間逼仄狹小,老舊的農村茅草屋內到處都是灰蒙蒙的。
而虞棠穿著漂亮的白色小洋裙,眉眼嬌俏精致,氣質出眾,渾身像是發著光,和他的屋子格格不入,風格截然相反。
紀長烽低頭看她:“行李先放在這裡可以,但不要老說結婚的事情,我們……”
紀長烽頓了頓,看著虞棠晶亮的眼睛,薄唇抿了起來:“我從始至終都不知道什麼換親的事情,和我定親的是李春芳,她去城裡尋親了是件好事,但我不需要彆人代替她來和我結婚。”
他彆過臉去,聲音低沉:“事情我會和嬸子他們說的,換親的事情我不知曉,也不同意。”
虞棠聞言眨了眨眼。
她兩輩子都在感情上順風順水,從來隻有彆人癡迷她,像狗一樣哭著求她的,她還從來沒遇到過像紀長烽這樣的情況。
明明是個偏僻山村裡麵的糙漢子,沒什麼殷實的家底,很大可能是會在山村蹉跎一輩子的人,卻麵對主動提及換親事情,千裡迢迢來找他的她避之不及,還要退親?
虞棠看了眼麵前冷著臉的紀長烽,又從兜裡掏出小鏡子左右偏頭看了看自己的模樣,癟了癟嘴。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嘛,配他不管是模樣還是身份都綽綽有餘,甚至她能願意下鄉和他結婚,都是他燒了高香好不好。
雖說這個結果本來就是虞棠想要的,但沒想到紀長烽會拒婚拒的這麼快。
她倒也不是因為被拒絕了而感到不服氣,隻是有些好奇。
拒絕和她的婚事,是因為紀長烽忘不掉李春芳,對李春芳有感情,非李春芳不可,要為李春芳守身如玉?
紀長烽對李春芳的感情居然這麼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