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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馭嚇了一跳。
艾德華是光明教會派來的密探這事,他一開始就知道,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他隻是完全沒有想到艾德華竟然會選擇跟他坦白。
莫馭下意識地暗中選擇好了無敵技能,準備隨時看到苗頭不對就施放,畢竟這種攤牌,要麼是投降、要麼就是滅口,他總得小心點。
然而表麵上他還得裝作一臉不解的樣子:“密探?”
“這事還得從我小時候說起。”艾德華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我知道因為伊亞利恩的關係,您現在的立場與光明教會對立。
我想我無論如何得先跟您說一句對不起,在您的領地上,卻從未對您坦白過我的密探身份,這種行為即便會遭到您的厭棄,也是我罪有應得。
但我希望您能耐心聽完我的故事,再對我的罪進行審判。”
莫馭眨了眨眼,來了興趣:“你慢慢說。”
於是,艾德華仔仔細細地將他的人生經曆講了一遍,其中有不少部分莫馭已經知道的。不過如今再從當事人的嘴裡聽一遍,他仿佛也感受到了當年那個孩子的無助。
莫馭自己也是個孤兒,在孤兒院的無數個夜晚,他也曾一次次好奇過自己真正的家到底在何方,也曾希望過自己會被父母找回,或是被一個好人家收養——雖然這些事情並未發生,但他仍有一個靠譜的義姐。
雖說他、伊亞利恩、艾德華三人都是以孤兒的身份長大,然而艾德華到底與他和伊亞利恩有所不同。
這孩子自始至終都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也知道外祖父的家在哪,他甚至被他外祖父狠狠的當麵拒絕、拋棄過,這種直接、當麵的對心靈和肉體的傷害,與不知道發生過什麼的棄兒們又是不一樣的。
前者是真正的心如死灰,而後者則還能在心中對美好的家庭存有幻想。
“在徹底遭到了拒絕之後,我選擇了光明教會。”艾德華怔怔地說,他的眼神發直,像在凝視著記憶中的自己,“我大概算是幸運的,我母親將我托付給的那位嬤嬤雖然刀子口卻豆腐心,我被她保護了很多年。直到我當街被外祖父拋棄之後,我才被這個鎮子的光明教會送去上級教會。
我離開那裡之前,聽到教會裡的人竊竊私語,說送走我是瓦爾達那家施壓的結果。
我那時便覺得天昏地暗,我的家人不要我,唯一接受我的隻有光明教會。而到了上一級教會之後,我正好趕上了一輪孩童的遴選,我被神明選中,成為了他欽定的密探。
老實說,在被主教帶去密室之後,我體驗到了世上最快樂、最溫暖的感受,我仿佛到了神國,品嘗到了世間所有的美好。”
艾德華閉上眼睛,仿佛沉迷於那段回憶之中,他的身軀微微顫抖,既像是回味起了快樂、又像是感受到了恐懼。
“我被選中成為派往魔法聯邦的密探。教會給我指派了一對信徒夫婦作為養父母,我就讀魔法學院卡爾卡多拉之時,您也見過他們。”
艾德華歎了口氣:“他們對我不好也不壞,大概就像是所有的寄養家庭那般,隻是完成教會的任務而已。我的心中始終像是缺了一塊,空空落落的。在魔法學院時,您對我的關心和指點,還有那些非常有哲理的話語,著實開導、幫助了我。
在那時,我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和同學們一起去參加您舉辦的午餐會,一邊享用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食,一邊聽您講述世上的美好。
您的指點對當時充滿迷茫的我簡直就是一盞明燈,而我心裡的那一塊,似乎也被填上了一些。
我一直很感謝您,您與光明神,是我這一生之中唯二的幸運,隻有你們看到了真正的我。”
莫馭沉默了,他曾在與莫伊烏閒談之時聽他說起過,當年莫伊烏在魔法學院之時,雖然他名義上已經被逐出菲利茲洛克家族,但還會時不時地收到姐姐弟弟寄來的大量‘補給",除了錢和用品,還有大量美食。
他自己吃不完,便會拿出來一些,舉辦小型的自助午餐會,邀請那些家境不佳、或是想要把握機會與老師討論學術的勤奮學生們來參加。
在這種午餐會上,學生們或站或坐,各自拿著餐點邊吃邊攀談,而莫伊烏會穿梭其間,與他們閒聊、關懷他們的學業與生活。
他並不知道莫伊烏當年給了艾德華怎樣的幫助與指點,但他想象過去,恐怕對於莫伊烏來說隻是例行公事,在艾德華眼中卻奉若至寶。
這就像是富人在路過街邊時看見生活困苦的窮人便突然良心發現施舍了銀錢,他們自己或許轉頭就忘,但那些獲得了幫助的人來說,這種隨手的恩情能夠被記一輩子。
但就算窮人有一天找到機會去感謝那富人,大概也隻會得到一句疑惑的:“你誰?”
雙方的地位不對等,這些行為對他們的重要性便也天差地彆。一方是例行公事隨手為之、完全不會記在心中,另一方則是攸關生死存亡的關鍵節點;一方是無心調笑,另一方則認為是攻擊謾罵……
人與人的體驗差彆之大,即便是專門用心體會也時常難以理解。畢竟受限於一個人自身的經曆與視野,人總是難以對自己未曾經曆過的事情感同身受。
然而愛恨情仇,就是從這些無數日常的雞毛蒜皮小事之中誕生。
一想到艾德華所奉若至寶的東西,就是這些被人有心或無心施舍出的‘關愛",莫馭就想長歎一聲。
被家人、家族所拋棄,明知有家卻不能回,從未真正地獲取過關愛,這大概是艾德華最深的瘡疤,而或許他從莫伊烏身上找到慰藉,也是因為莫伊烏同樣有著被菲利茲洛克家族除名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