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和警察來到的時候,富山美貴早就不知所蹤,但現場還留下的她攜帶的凶器,還有女廁所的那具屍體以及龍介身上的傷證明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做了個簡單的筆錄之後,龍介也被送上了救護車,我便跟著他一路來到了醫院。
龍介一路上都在喊著疼,我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安慰他隻要到了醫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其實我也知道這樣的安慰非常蒼白無力,權當是個精神安慰。
醫生早早地就在門口等著我們,護士叫住了我,詢問患者家屬的聯係方式。
交往之後,我曾經去過一次龍介家裡,他是家中獨子,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家庭氛圍很好,但要說他爸媽的聯係方式,我還真的沒有。
不過醫院有專門的電話本,我和護士翻找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找到了龍介父母的聯係方式。
電話是我打過去的。
嘀聲響起的時候,我還有點小緊張。
可電話沒有接通,機械的電子女音在我耳邊響起——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我再次撥通了幾次,得到的還是一樣的空號。不僅是龍介父親的電話,就連他母親亦是如此。龍介的父母難道出了什麼事嗎?
我滿腹疑問,來到病房的時候,龍介的傷口已經得到了初步的處理。
“…幸運的是,刀子並沒有刺中要害部分,病人暫時沒有血液不足的現象,傷口我們已經初步處理縫合好了,需要再住院進行觀察…隻是…”、
醫生吞吞吐吐的樣子讓我的心忽然提了起來,“龍介是有什麼事嗎?”
他搖了搖頭:“情況已經控製下來了,隻是病人他…他一直在喊著疼,明明已經給他上了遠超正常劑量的麻醉藥了…”
見我一副非常擔憂的樣子,他又立馬補充,“不過確實有少數人對麻藥的效果比較不顯著,小姑娘你不用太擔心,隻是如果麻藥不起作用的話病人會比較難受,這種時候比較需要有親屬朋友陪伴在身邊…對了,病人的家屬聯係上了嗎?”
我搖搖頭,麵露難色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醫生卻懂了。
他乾這一行已經很久了,自然也見慣了不同的場麵,彆說是不危及生命的病症,哪怕是重症在床的患者,有的家屬也是一直不露麵,就連死了也隻是匆匆過來簽個死亡證明好火化下葬。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世界百態都可以在醫院看見。
所以他沒有多問,隻是囑咐我多陪伴病人,多陪他說說話轉移注意力,便匆匆離開趕往下一個病患所在的病房。
我歎了一口氣,其實我大概知道醫生誤會了什麼。
不過龍介的家庭氛圍非常和諧,雖然沒有和他父母過多接觸過,但偶爾會從他嘴裡聽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抱怨小吐槽,比如母親不知道從哪個雜誌學來的黑暗料理非要他們吃結果當天晚上他和父親兩人一起搶廁所,又或者是父親藏在某件大衣裡的私房錢被發現了最後他媽分了一大筆零花錢給龍介等等等…
我的父母自我很小的時候開始就經常奔走在世界各地,一年也見不到兩三次,平時就算是電話也鮮少打幾個,所以龍介的這種家庭氛圍我一直都相當羨慕。
隻是,龍介父母的電話為什麼變成了空號?
…我走進病房的時候,龍介倚靠在搖起來的床板上,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過分寬鬆、瘦削,和我記憶中那個健康的龍介形象大相庭徑。
他正盯著手背上的輸液管,冷峻的臉上眉頭直皺,大有一種想要把管子拔掉的感覺。
我連忙開口:“龍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看向我,眸光幽深,對上那雙漆黑如黑洞般的眼眸瞬間,我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
片刻,他垂下眼簾,鴉羽般的睫毛為他的下眼瞼蒙上一層淡淡的陰影,整個人看上去可憐又脆弱,他語氣輕柔說:“…還是疼。”
我想起了醫生的話。龍介的體質大概就是天生的對麻藥不感冒的那種,醫生說傷口縫了八針,光是想象每一針紮進血肉的畫麵,我就感覺自己胸口也跟著疼了起來,表情有點扭曲。
醫生說最重要的是親人朋友的陪伴。
我努力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容,走到他床邊坐下,然後儘量轉移他的注意力,“對了,龍介,我剛才想要聯係你的父母,但是他們的電話都變成了空號…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的語氣有些冷淡,“他們離開日本,去國外定居了。”
“啊??”
信息量太大,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龍介的父母出國定居了?
不滿意少女的注意力被無關緊要的人和物轉移,他又立馬開始喊疼,“冬花,我好疼…”
我立馬回過神來,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龍介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當然有責任照顧他,可是眼下麻藥完全沒有辦法起效的情況下,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龍介還在等著我。
最後,我鼓起勇氣起身,然後湊過去在龍介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要快點好起來哦,龍介。”
不敢直視龍介,我的臉好像火燒一樣發燙,借口要去找醫生便逃似地離開了病房。
隻是我轉身快步離開的時候,能感覺到龍介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我身上,直到我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