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盯著那扇緊閉的門,就好像透過那層阻隔還是可以看見少女緊張的同手同腳慌慌張張行走在走廊,並且不小心撞到路人紅著臉彎腰道歉的樣子,他的表情從疑惑變得晦暗不明。
額頭上被少女嘴唇碰到的地方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片刻後隨即消散,重回冰冷。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點怨恨這副怪物的軀殼,竟然連一點人類的溫度都留不住。
我去找護士了解一下照顧龍介的注意事項,然後又在醫院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水果和食物,回到病房的時候,警察已經問了一遍龍介有關事情的經過,見我回來了,便又找我詳細問了一遍。
應付完警察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既然龍介的父母不在國內,我是斷不可能將他一個人留在醫院裡過夜的,便做好了在醫院過夜的準備。
但龍介一副很精神完全沒有睡意的樣子,我完全不好意思開口說自己想要先睡覺。
我想他大概是傷口痛得完全沒有睡意。
最後我把病房裡的電視打開,打算看點什麼轉移困意。
電視上正在播報晚間新聞。
“今日傍晚六點左右,東京市伊藤高中發生女學生持刀殺人案件,事故造成一死一傷,目前嫌疑犯富山美貴仍在潛逃當中,以下是警方發出的通緝令,各位市民如有相關線索,請儘速與警方聯係並且提供…”
看到富山美貴的學生照在屏幕出現的時候,我還有點恍惚,轉而又變成了擔憂。
“龍介,你說…富山同學會不會不死心,繼續來找我的麻煩?”
“不會,這裡很安全。”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隻要乖乖待在他身邊的話,那個廢物根本沒有機會接近他們。
我不知道他的內心活動,隻是點了點頭環顧了病房一圈後表示:“你說的對極了。”
這裡到處都是監控,而且外麵有值班的醫生護士,就算是深夜,來醫院就診的人還是很多。
相比之下,確實比隻有我一個人在的家裡要安全不止百倍。
電視開始播報下一則新聞。
“一周前伊藤中學發生的紅絲纏人事件,經過專家的分析還原,原因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新型真菌類感染,該真菌隻要在合適的溫度和濕度下,以生肉或者腐肉作為培養基可以呈指數式的爆發…不過專家也有提醒,該真菌已經得到了妥善的控製,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傳染,各位市民如果發現自己有類似的症狀,請及時撥打以下電話…”
開什麼玩笑!?
那種東西竟然是某種新型真菌嗎?!
“龍介,你覺得專家說的是真的嗎?那種東西…真的隻是真菌而已嗎?”
“那冬花覺得是什麼?”
“……”
“大概,也許,真菌吧…”
好吧,聊不下去了,我選擇相信科學。
後麵的新聞又陸陸續續科普一下真菌感染的危害還有常見的一些症狀,我是越看越無聊,到後麵上眼皮和下眼皮瘋狂打架,隻迷迷糊糊覺得聽見了什麼重要的消息,但是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去,什麼都沒留住。
“霧之町市發生的女學生集體自殺事件…截止今日確認死亡人數已達一百八十七人…”
白石冬花一共打了九個哈欠,伸了三次懶腰,最後抵擋不住睡意的侵襲閉上了雙眼。
可她坐在椅子上,雖然有靠背,但仍舊睡得不太舒服,變換了好幾次姿勢。
仰著頭卡在椅背上,不舒服。
頭垂在前麵釣魚,不舒服。
頭枕在雙臂上趴在病床邊上,還是不舒服…
新聞上的播報員還在兢兢業業地念著新聞稿——
“因為天氣的緣故…霧氣仍然濃鬱不散,給搜救工作造成了極大的不便…事件原因正在進一步調查中…初步懷疑…邪教…”
最後她大概是睡得太迷糊了,還以為自己在家裡,溫暖舒適的大床上,便巴砸著嘴手腳並用爬上了他的病床。
但她也識趣,感受到前麵有個物品,便小心翼翼地鑽進被子,在床邊的那窄小的空位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蜷縮成一小團。
像極了小動物。
他盯著那一團看了很久。
她的黑發不聽話地纏繞在白皙細膩的脖頸上,仿佛是依附在樹木上的藤蔓,而樹枝稚嫩柔軟,好似一折就能輕易弄斷的樣子。
直到新聞上開始念起了女學生集體自殺時間的受害者名單,他的視線才從女孩的身上收回來。
“…以下是受害者名單…”
屏幕上,‘深田龍介’的名字郝然出現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