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出手機的同時,赤井秀一得到了一個u盤,隻是“機會”沒給他任何時間。他心下微沉,剛準備問白酒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他卻得到了一個從未設想過的回應。
“或許。”她站定,盯著蘇格蘭的屍體,“但我是來幫他逃跑的。”
死透了,死得不能再透了。
白酒一瞬間不明白自己處於什麼環節中,隻覺得浪費時間,被遛了一圈,無聊得要死。她希望自己能確切地獲得一些意義,要不然就好好複習,要不然就愉快的玩遊戲,她現在在乾什麼?!
總之——白酒的指尖敲了敲槍膛,然後看向赤井秀一。
——殺個人吧。
白酒的槍口穩穩對準了臥底fbi,和上一次狙擊有所不同的是,此刻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遮蔽物。這已經不需要考驗任何設計技巧,隻要攻擊,死亡的結局又快又準。
“你真的,”她無聊地歎氣,接著說:“殺死了我的一個未來。”
一如那天的預言般的警告。
被槍口對準,同時舉槍對峙,赤井秀一感到難以言喻的荒誕。
——白酒可以被策反。
——我是來幫他逃跑的。
這兩句話彼此印證,預示著在他眼前,發生了一起徹頭徹尾的悲劇。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赤井秀一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你難道也是臥底!”
“我未必好,但不代表我不可以選擇這條道路。”年輕殺手的話語停頓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語:“我不可以嗎?”
白酒既沒有看向他,也沒看向蘇格蘭的屍體,她的槍口指向前方,眼神卻聚焦於極遠處某個無法觸及的意象。
“我沒有被給過選擇,對吧。”白酒語氣平和。在這一刻,她無比接近於同齡的女孩,或許更天真,帶著久居象牙塔的純粹感:“原來人生真的不是曠野啊。”
她的眉眼有些落寞。
赤井秀一眼神微動,已然確定一點:“你要背叛組織。”
“說不上,”白酒微微歪頭:“殺掉一個代號成員的權利我還是有的。”
是她先開的槍。
血是她的老朋友。
砰——砰——
以一臂錯位為代價,白酒成功在對麵左肩上打出一道貫穿傷。
接下來是腹部嗎?
她思考了一回,將槍口對準了赤井秀一的右肩。
由於主業的習慣,白酒開槍時傾向於損傷較少組織的部位,防止器官掉落下來,將場麵弄得難看。說句不好聽的,她怕自己下意識將對方的腸子塞回去……她可悲的職業習慣。
砰——
左腹中槍。
同時,由於她的病人手術時都是躺在病床看病的,白小姐不習慣槍戰到最後,有人還能坐著。
沒關係,她是要答辯的大學生,保留腦子和嘴巴就行,其他地方不用在意啦。
砰——
又是一簇血液噴濺。
順手拽了一把他的頭發。
即便攻擊白酒的傷口,她的槍口依然無比平穩,不受影響。赤井秀一甚至能感覺到,她並不在意自己傷勢的後果,最多隻在意自己能不能繼續行動。她對人體的部位非常熟悉,這點使這場以傷換傷的占據朝她的反向偏轉。
這就是——白酒嗎。
某種警報在臥底fbi腦海中響起。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這場戰鬥本就沒有意義,即便他贏也是慘勝,得不償失。
“蘇格蘭死於自殺,為了故意銷毀自己的資料——”
“我不在意。”白酒打斷了赤井秀一的話。不知道誰的血進入了她的眼睛,一顆瞳孔銀白,另一顆覆蓋上薄薄的一層血色,流出血淚,肅殺得近乎妖鬼:“你再早一點殺了他,也就沒有這件事。”
“你隻是在我麵前,殺死了我的未來——”
“——我是fbi的臥底。”
白酒的聲音戛然而止。
在這生死一線的時刻,赤井秀一給出了另外一個選擇,另一個未來。
“很抱歉,我沒能阻止蘇格蘭的自殺。事實上,我已經告訴他fbi的安排,他原本可以假死逃脫。”赤井秀一臉上是真實的歉意。
白酒沉默。
赤井秀一或許又說了一些,或許沒有,她不在意。她隻是打開了商城,驗證了這件事。
安室透,臥底。
蘇格蘭,臥底。
萊伊,臥底。
……
“哈。”
“好無恥。”她隻好笑了起來,除了這個表情,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全是笑話。”
什麼時髦的發展,什麼稀有的路線,什麼——
不怪遊戲,她努力心平氣和地想,是她太把自己當回事。
然而白小姐說服不了自己。
什麼組織,什麼臥底,什麼路線與發展,呸,狗都不吃的惡心。
她的組織就這?
她很稀罕的路線就這!
她甚至為此荒廢了許久答辯的巨作就這!!!
白酒真以為自己是在做冷酷殺手,到頭來竟然是寶寶巴士般過家家?詐騙,史上的驚天騙局;丟臉,一生的黑色回憶——可惡,她要考研嗎,這麼這個時候都在對仗?
白酒差點紅溫,她這種人,一向是自己不放過自己的。
白酒沒想到,兜兜轉轉,隻有在東大的短暫時光才有些許意義,她真的學到了什麼,但是一切回不去了。
她猛然抓住了赤井秀一的領口,血液從她的眼睛裡滴落,滴在後者的眼尾上。她咬牙切齒地說:“殺了那個人渣,道端健一,然後火化他。”
她就算死了,賽博老師都得燒給她!
之後的很多年,天台的許多細節都逐漸淡忘,而這一銀一紅兩顆眼睛,如同一正一反的兩顆月亮,牢牢地記再赤井秀一的心中。
那天下了紅色的雨。
白酒起身,這次,她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我很好笑吧。”這一瞬間,她的話語不帶任何的情緒。
他們這些臥底費儘心思進入組織,絞儘腦汁向上攀爬,而白酒卻被迫進入黑暗的世界,因為殺人的才能而無法脫離犯罪的旋渦。
她與所有人背道而馳,當白酒四顧時,發現竟然隻有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
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赤井秀一突然睜大眼睛,猛然起身去擊落白酒手上的槍。
他想要的絕不是這個結果!
可惜,他再次遲了一步。
砰——
直到這時,白酒依然睜著眼睛,她有怒火。
那天下了紅色的雨。
在死亡的最後一刻,白酒直勾勾地望向遠處,然後倒下。她的正前方,聽到槍擊聲而匆忙趕到的安室透,目眥欲裂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諸伏景光,死亡。
白酒,自殺。
被白酒壓在身下的赤井秀一此刻狼狽地坐起,他的大半衣服浸在鮮血中,頭發也滴落著血液,足以表明剛才發生了怎樣驚心動魄地一場戰鬥。
赤井秀一感到一陣恍惚,剛才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對著波本憤怒的眼神,他無法說兩個人都死於自殺,他也不會這樣說。
“白酒叛逃,即將落敗時自殺。”
赤井秀一沉聲說道。他的左肩處傳來鑽心的疼痛,就好像有人乘機用力按了一下。
他預感到,自己的肩膀還會痛很久很久。
……
……
……
“差評!妥妥差評!我說和哥譚市怎麼還差一個小醜呢,原來是算上了我!”
白小姐怒氣衝衝關閉遊戲,無縫銜接點開t。
室友驚歎:“姐,我的姐,您終於開始了,這來得及嗎?”
白小姐冷靜回複:“無所謂,我會熬夜。”
和她能不眠不休完殺人遊戲一樣,隻要開始做一件事,白小姐就能一口氣做完。道端健一到底給她提供了幫助,她此刻心裡已經理出了條理。
又或者說,她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每次槍戰途中、任務間隙,在在每一次閃回時,她不純粹的快樂中夾雜著許多顧慮,也難怪在遊戲裡她也能快速進入答辯狀態。
而現在,屬於白小姐的戰爭開始了,她彆無選擇,命運也真正落在了自己手裡。
她不再思考曾經發生過的事,聚精會神地著手調整目錄。
隻要她願意去做,隻要她有一個開始——
等著瞧吧。
沒有完全退出的遊戲後台,某個程序還在自主運轉。
【您的角色已死亡,遊戲結束後一切記錄清零。是否選擇複活(默認選擇是)】
【是】
【您的遊戲幣還有1742點,請選擇購買模式(默認頂格購買)】
【您選擇第三檔(1600點遊戲幣):歲月流逝。您將會以死去的年齡,在未來的某個時間再次複活,複活時間點未知,複活時狀態刷新。遊戲將會在您下次打開時自動開啟,祝您遊戲愉快。】
遊戲屏幕陡然暗了下去。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