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叫價了。
做人師弟真好。
哪怕從不給他麵子,總是給他惹事,出了事還是有人慷慨兜底。
不像她。
她什麼都沒有。
五年了,努力逃出噬心穀了,進了乾天宗,然後呢?
隻是混入太玄宮這個位置已經耗費她全部心神。
她真的等不起再一個五年才能進入內門了。
白澤圖。
她要怎樣才能拿到白澤圖?
程雪意不想再聽沈南音與彆人叫價爭修月草,出了門便走進法陣離開紅樓。
來時前呼後擁,走的時候因為什麼都沒拍,連個送彆的人都沒有。
折騰許久,天都快亮了,程雪意也沒戴麵具,就那麼用真麵目行走在坊市之中。
那些進不去頭場市,等在外圍看熱鬨的,都看到了那張毫不遮掩的美麗臉龐。
動人的姑娘眼眶緋紅,怎麼瞧怎麼惹人憐愛,有自詡憐香惜玉的男子擋在她麵前,雙眼透過麵具丈量她身上每一寸,視線叫人惡心。
程雪意漫不經心地望回去,聽人道:“姑娘眼睛紅紅,是遇見了什麼傷心事?”
“不如說來聽聽,或許在下可以為姑娘解憂。”
能入鬼市的,哪怕不是頭場市的客人,也都有些身手。
修士裡麵有點能力就自視甚高的,程雪意見過不少,眼前又是一個。
她若有所思地望著對方的麵具,歪著頭道:“你?”
輕輕巧巧一個字,帶著不曾掩飾的質疑,成功激起了男子的好勝心。
“怎麼,姑娘覺得我做不到?”他往前一步,將程雪意擠在角落,“姑娘看不起在下?”
程雪意往後退了幾步,直到退無可退才仰起頭,噙笑說道:“那倒不是。我的煩惱說來簡單,不過是因為沒錢罷了。你有錢嗎?”
男子朗笑一聲,竟然意外的悅耳:“來鬼市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姑娘想要多少?”
程雪意想了想道:“五百萬靈石吧。”
此話一出,麵前男子立馬不笑了。
程雪意反而往前一步:“怎麼不笑了,不是不缺錢嗎?拿不出來這麼多嗎?”
男子覺得她就是在耍他。
張口就是五百萬,瘋了啊?
但他還真不是沒有。
男子眯了眯眼,不答反問道:“五百萬靈石,姑娘胃口好大,那姑娘又願意付出什麼來交換呢?”
程雪意笑彎了眼眸:“你想要什麼?”
男子往前一步,緩緩彎腰靠近她的臉。
程雪意沒躲,視線跟著他移動。
直到他的麵具快要碰到她臉頰的時候,兩人的距離才猛地拉開。
不是她終於躲了,是男子被彆人一把拉開好遠。
“什麼人!”
男子胳膊都快被拉斷了,不悅地質問誰攪擾他的好事,回眸就看見一雙冰冷銳利的眼眸。
啊,熟人。
還是了不得的熟人。
理智告訴他應該掉頭就走,可程雪意在那邊看著,他又不甘心這麼丟臉。
“你——”
本想再找補兩句,卻忽然氣血翻湧。
強大的威壓令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下屬靠近後冷著臉匆匆離開。
人趕走了,沈南音收了威壓,幾步來到程雪意麵前,那張總是溫和的臉上裹滿了冰霜。
“跟我走。”
他抓緊她的手腕,這次可完全不收著了,力道大得程雪意真有點疼了。
她掙脫不開,便彎腰去咬他,沈南音不防她如此,手背被咬出兩排血牙印來。
即便這樣,他也不肯鬆手。
“憑什麼?”
程雪意被他拉得一個踉蹌,直接斥道,“你要我跟你走就跟你走?你算什麼?放手,滾開,離我遠點!”
沈南音美名遠博,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說他算什麼,叫他滾,還叫他離遠點。
便是最不馴的師弟都不敢這樣。
他轉過頭來,目光克製,程雪意瞧見便笑。
“怎麼,大師兄這是要教訓我嗎?”她閒閒道,“你不幫我,還不許我尋彆人來幫忙嗎?”
沈南音眉頭緊鎖道:“你絕不會看不出那人是在騙你,也不可能為靈石出賣自己,無非就是想用這種方法來激怒我。”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程雪意頓了頓冷笑道:“我要激怒你做什麼?大師兄未免自視甚高了,覺得彆人做什麼都是為了你。”
“若非確定我就在附近,你不會容忍那人靠你那麼近。”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程雪意諷刺,“沈南音,你彆太可笑。”
“我不了解你嗎。”沈南音道,“你連靠近我都會下意識渾身緊繃,遑論他人。”
程雪意徹底愣住。
……確實是這樣沒錯。
無論是洞窟那一夜,還是在雅間裡與他拉扯的時候,她其實會本能的身體僵硬,肌肉緊繃。
“你就那麼想要修月草?”
她不說話了,沈南音卻在追問,一提這個,程雪意就回過神來。
她盯著沈南音,無比誠實地說:“你知道嗎,我現在殺了你的心都有。”
沈南音回視她片刻,當著她的麵給鬼市頭場發了傳音,命他們將拍下來的修月草馬不停蹄地送往乾天宗,親手交給碧水宮的蘇長老。
乾天宗的單子,鬼市不敢錯漏,一定會及時並且安全地送到。
程雪意睜大眼睛,試圖等沈南音追來後再騙取他身上修月草的計劃泡湯,她被挑釁到了極點,再次將手抬起,狠狠咬在沈南音抓著她的手背上。
沈南音閉了閉眼,慢慢道:“程師妹,這樣可殺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