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掉手上這批叮叮當當一不小心就會碎的玻璃器皿,二百依照之前許諾的那樣送了兩隻玻璃花瓶給對麵的烏有亭。岡崎老板很喜歡這兩件禮物,料亭裡的花瓶擺久了總覺得沒什麼亮點,剛好搭配著春景換上它們,多少增添幾分新鮮感。
帶上老板們一定要送的溫泉券和就餐券,二百提起餐具朝西走下彎折的台階,一直向下走,沿著路拐過名叫萬端珊瑚偵探社實際人稱“萬事屋”的私家偵探社,左手邊就是天目冶鍛屋……如今稻妻唯一麵對普通人也正常營業的鐵匠鋪。
天目十五年紀已經很大了,頭發蒼白,腰背彎出一個奇怪的弧度,整個人不得不背著手,活像個煮熟了的大個海蝦,又像個生動形象的問號。
他的徒弟阿創剛剛接過衣缽成為冶鍛屋裡的大師傅,天目十五不太放心,每天都要站在自家門口盯著他乾活。
二百穿過一排排武器粗胚,扯著嗓子大聲朝他喊:“天目師傅!我來找你打把小太刀!”
小太刀的長度介於打刀與太刀之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形製而言也可以勉強歸類在禮器之中,這樣一來就不算身懷利器了嘛!
“聽見了聽見了!小點兒聲!”天目十五轉過身子側著腦袋看她:“你當我是那邊的長野原龍之介嗎?”
長野原煙花店的老板耳朵半聾,稻妻城內外是個人都知道。剛巧煙花店就與冶鍛屋隔著一條路兩兩相望,哪怕天目十五大聲吐槽長野原老板也渾然未覺。
“哈哈!我自己帶了材料來,你看看行不行。”二百從身後提出桄榔桄榔直響的袋子,藏在陰影裡的伊凡暗自慶幸愚人眾製服提供麵罩。
瞠目結舌的驚訝表情不適合債務處理人這種嚴肅的職業。
天目十五移動腳步走過來,探頭往打開一個口的袋子裡瞄了一眼,抬起手作勢要打:“好你個黃毛丫頭,消遣到老頭子我身上來了?!”
“誒誒誒誒誒!”二百馬上跳開,嘴裡嘀嘀咕咕個不停:“彆啊,您先彆動氣,看看成色!”
說著她掏出兩隻金屬盤子互相“哐哐”敲了幾下,天目十五抬起的手慢慢慢慢收了回去,“你再敲幾下我聽聽。”
於是二百賣力的把袋子裡每一件餐具都敲了一個遍,老爺子摸著光禿禿的後腦勺納悶兒:“這是哪個敗家子兒做的餐具?這麼好的料子怎麼能做成裝菜的盤子呢?它就該打成好刀才是呀!木頭盤子多好用,又便宜又結實……”
他囉嗦了半個多小時才接過袋子,意識到這麼多材料有相當部分是留給自己潤手的,老爺子摸摸下巴:“我已經很久不開爐冶鍛啦!先說好,我可不愛往鐵塊裡摻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能接受就留十萬摩拉,不能接受就算了。”
二百笑嘻嘻的搓搓手指:“您也太高看我了,我要是能拿出十萬摩拉,我還叫二百?”
“你今兒就能改個新名字,就叫十萬吧。”天目十五表示不二價,少一個摩拉都不行。
“叫不起,十萬太貴氣,我怕擔不住。”二百還是笑眯眯的,抬起下巴退了一步:“那您給我新刀裝裹好看點兒唄,襯我這新衣裳,您看好不好看?”
勘定奉行乾的好事兒早就傳得滿稻妻都知曉了,天目十五自然不問她為什麼突然能佩刀還能穿粉色的男式綢緞振袖。男式的就男式的吧,他這麼大年齡了什麼沒見過?隔壁長野原家的丫頭胸口勒著幾條繃帶也敢滿稻妻城的跑呢!
“十萬摩拉,過來給你量身高臂長。”老爺子把裝著金屬餐具的口袋扔到材料堆裡,鼓著肌肉滿頭大汗敲刀胚的阿創看也不看。
二百的視線在他胳膊上停留了一會兒,跟著天目十五走到冶鍛屋內完成測量。
她已經十五歲快十六歲了,身高不會再發生顯著變化。稻妻人的海拔普遍偏低,她在女子隊伍裡屬於中等個,不是太高但也絕不能說矮。隻是在至冬人看來沒超過一米七的都算小朋友,一點點大怪可愛的。
“伸開胳膊,”天目十五拿著皮尺仔細測量了她的身高、腿長、臂展,小腿和小胳膊的長度也一一記錄下來,“天目家的刀都是經過千錘百煉方得始終,不走投機取巧的路子,所以我們才能在雷電五傳之亂中幸存下來。做人也要這樣啊,孩子,經得住痛苦與折磨你才能脫胎換骨迥然於眾人。”
他年齡大了難免爹味十足,見誰都愛念上幾句。二百且不和老頭子計較,點著頭“嗯嗯嗯嗯”,滿足冶鍛屋老板的說教心。
“裝具給你用白色和金色怎麼樣?你去選個自己喜歡的刀鐔花紋來!”天目十五量好了數據就朝工作台指指,上麵擺著各種刀鐔模型。
二百自忖花了錢的,一點也不和他客氣,從陰影裡叫出伊凡幫忙參考。
楓丹和至冬都已經邁入火器時代了,沒想到稻妻還走在保守的原教旨正統路線上。伊凡看不懂刀鐔花紋的各種寓意,他隻管選了個分量十足花紋最繁瑣的出來——花錢了!當然要賺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