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轉過身,卻不敢看向喬芝芝,目光落到一旁的鋼琴上,“對不起,我昨天不該說那樣的話,希望你能原諒我。”
一個非常完整的道歉,有頭有尾有原因。
喬芝芝聽完張了張嘴,“沒關係。”
王小虎詫異地側過臉,眼神疑惑,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接著又聽喬芝芝又說,“我沒怪你。”
迎著喬芝芝的目光,王小虎隻覺喉嚨發澀,整個人的溫度都升高了幾度。
“你熱嗎?”問著他開始找空調遙控器。
喬芝芝沒回答,就看著王小虎上竄下跳地忙活。
看著看著她笑了一下,她覺得王小虎現在這樣真的很好。
可不管王小虎來到書人之後變得多有人氣,在運動會上如何出風頭,嘴巴變得如何會說,都無法磨滅對方在她心裡留下的那道記憶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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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喬芝芝上五年級的時候,王小虎也上五年級。
為了一場演出,那段時間喬芝芝練舞異常刻苦,經常一個人去形體房練。
也是一個下午的大課間,喬芝芝練完準備去上數學培優,因為練舞耽誤了時間,她選擇走另外一邊的天橋去數學培優班。
那座天橋平時去的人很少,她還在樓道裡沒有轉進天橋口,就聽見天橋上傳來哭聲,她第一時間以為是一個女孩在哭。
聽到哭聲她本想轉頭繞道,可她剛轉身,發現身後的哭聲越來越大,她有點不放心,身後可是天橋,一個同學在天橋上哭得那麼傷心,她害怕出現那一幕。
於是她又重新轉過身,生怕驚擾到對方,她一步一步小心走了過去,隔著天橋與樓道的半開門縫,她探出頭,小小的身軀仿佛被天橋上的那一幕施了定身術。
一個男孩子雙手抱膝靠坐在橋牆一側,時而仰頭張大嘴,時而又將頭埋在膝蓋裡,哭聲忽大忽小,小,然後又忽然停止不哭,身體抽搐不停,像是硬憋著哭聲怕被彆人聽到。
六班的王小虎,整個五年級誰不認識這個調皮搗蛋鬼,誰不躲著這個調皮搗蛋鬼走,喬芝芝還記得當時所有女生都害怕在樓道怕遇到王小虎。
因為王小虎那時還有一個外號,叫鼻涕怪獸。
喬芝芝雖然很不喜歡那些給彆人起奇怪外號的人,她覺得有些同學隻是頑皮一些,成績差一點,這樣就要給人家起那麼難聽的外號嗎。
可後來她又聽說王小虎喜歡把鼻涕擤到手上像玩橡皮泥,見到人就用手裡的“橡皮泥”嚇唬人,她也被這嚇到了。
如果評選級部最不受歡迎的人物,王小虎一定位居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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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人都討厭的男生,在那一刻哭得是那麼傷心,鼻涕怪獸也會有那麼傷心的時刻嗎?
如果這一幕讓當時的喬芝芝感到的是王小虎的傷心,那麼隨後的一幕讓他感受到的便是王小虎的痛苦。
看得她也心裡疼得厲害。
隻見王小虎像是憋得喘不上來氣了,然後一把拿起身邊的書包打開舉起,不顧書包裡的書成堆往下掉,一把套在了頭上,整個人如同被全世界都遺棄,側倒在地。
隨後喬芝芝看到了她從小到現在,最讓人委屈的哭聲。
她不敢再看,也不敢再聽,大概是被嚇得腳也動不了。
她用儘力氣縮回頭,轉身靠著門,摸著心臟大口喘著氣,片刻後一陣腿軟,靠著門坐了下來。
那天她一直坐到樓道裡的放學鈴聲響起,坐到門後再沒有哭聲,她悄悄又探出頭看了一眼,見王小蹲在地上裝書包,她忍著雙腿傳來的麻意,抱著書包快速離開了這裡。
從那天起,她開始有意無意地留意那個大家嘴裡的鼻涕怪獸,在樓道裡,在操場上,在學校裡的每一個角落。
當她開始注意王小虎,她發現王小虎好像並不是同學嘴裡所說的那樣。
她從沒有見過王小虎玩鼻涕,更沒有見過王小虎欺負同學。
她所見到的王小虎大多時候都是獨來獨往,雖然有時候一放學就像是突然發瘋一樣往校門口跑,可這樣真的影響到誰了嗎?
六年級上學期,發生在樓道裡的一幕讓她徹底改變了對王小虎的看法。
樓道裡幾個同學在玩一個用紙團做成的球,扔來扔去的,結果有一個人不小心把球扔到了高處的窗台上。
大家都試著跳起來夠,結果誰也夠不著,一個男生去教室裡搬來凳子,正準備踩上去拿球,結果王小虎路過,大家像是連球都不要了,立馬四散躲得遠遠的。
王小虎也像是什麼都沒看到,停在窗台下麵,抬頭看了一眼,忽然一個男生遠遠地小聲喊了一句,像是一種警告,但又沒有什麼威懾力:‘這是我們七班的球。’
當時喬芝芝隻能看到王小虎的背影,她也不知道王小虎聽到這句話做出了什麼表情,她隻看到王小虎就站在凳子旁,然後輕輕一跳就摸到了窗台上的球,最後穩穩拿了下來。
她確實被王小虎的彈跳能力震驚了,她腦海裡生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如果王小虎參加運動會的跳高比賽,肯定能為十一班拿到第一名。
所有人都被王小虎的雙腿震驚,但同時所有人的心裡也都緊張起來。
球到了王小虎的手裡,怎麼辦?七班幾個男生湊在一起,愣是沒人敢再吭聲。
當時就連喬芝芝心裡都有些緊張,她害怕王小虎真的把同學的球拿走,她心裡不願意相信王小虎是這樣的人。
就在這時,王小虎也沒回頭,隻是輕輕把手裡的球放到了一邊的凳子上,然後雙手插兜朝著前方繼續走去,走得很安靜,就像隻是從這裡路過。
那一刻,喬芝芝心中生出一種呼之欲出的快感,再看周圍七班那些男生啞口無言的樣子,她的快樂翻了十倍不止!
這件事讓她認定王小虎絕不是一個壞孩子,也絕不是毫無優點,王小虎的體育就很好!
從這件事之後,喬芝芝對王小虎的觀察變成了挖掘,每每想到天橋上那一幕,想到同學們對王小虎的態度,她就恨不得王小虎滿身都是優點。
漸漸地,她在下午放學前去往那條天橋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王小虎哭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後來她抓住了王小虎來這兒的規律,每周三王小虎一定回來。
於是她每個周三也一定會來,每次她來到這都安靜地蹲在門後,等下課鈴響起,再先一步跑掉。
有一次她發現王小虎居然也能一個人自言自語地坐那笑,那天過後她放心了,決定以後不來了。
她一直都擔心王小虎乾傻事。
有一個月沒去過天橋了,一個周三她又偷偷跑了過去,結果遠遠地等到放學鈴聲響起,都沒有見到王小虎來。
緊接著下個周三,她一放學就到十一班不遠處等著,一路跟著王小虎到了樂理素養班門口,她才知道王小虎參加了樂理素養班。
有哪種開心是說不出來的?
就是這種,後來她聽同學說王小虎原來很早的時候就會彈鋼琴。
天呐!她知道的時候都不敢相信。
她第一次聽見王小虎彈鋼琴是在放寒假前,王小虎在階梯教室的鋼琴前彈久石讓的suer,她不像其他同學都圍在鋼琴前,她站得很遠,看不見王小虎坐在鋼琴前的表情。
但耳邊的音樂告訴她,王小虎此刻是快樂的。
一個漫長的寒假過後,喬芝芝來到小學時光的最後一個學期。
似乎到了這個學期,她已經不需要再去悄悄觀察王小虎了。
王小虎身邊的朋友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多,那時她在想,為什麼她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和王小虎做朋友呢?一起討論作業,討論音樂,周末也可以一起出去玩。
在她內心深處,她有種已經和王小虎認識許久的感覺,可當她第一次鼓起勇氣站在王小虎麵前做自我介紹時,王小虎卻像是見了鬼,掉頭跑得比兔子還快。
留下傻傻的她,傻傻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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