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波心笑這個李安啊,也太能搞了。
伴隨著笑聲,梁山又看了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李安忽然起身,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左邊最角落的位置。
一個戴著口罩穿著黑色衛衣的碎發男生正高舉著手。
李安早就看到這位大學生模樣的男生,隻不過前排的粉絲太熱情,梁山也顧不上後麵舉手的人。
“這位朋友。”
被點名的男生連忙起身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張清秀的麵容,“李老師您好!”
看得出男生很興奮,隻不過現場有些空曠,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
台下的工作人員連忙拿了一支麥克風遞給男生。
“謝謝。”男生接過麥接著看向舞台,“李老師您好。”
李安也豎起麥:“您好您好。”
現場回蕩著李安的聲音,男生馬上捂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像是不知該怎麼麵對偶像親和的善意。
李安見狀鼓勵道:“沒事沒事,請講請講。”
現場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男生的臉上。
片刻,男生開了口。
“李老師,您剛才有提到勃拉姆斯音樂中的晦澀與深情。”
原來還是問關於音樂的,現場一瞬變得更加安靜。
李安:“嗯嗯。”
男生:“但是您剛才對於這一段一帶而過了,在我看來這是勃拉姆斯音樂中非常重要的一筆,他的晦澀和深情是不是因為當時他所處的環境所促成的,我的意思是指他的情感部分與當時社會下的格格不入,他沒法辦法向克拉拉表達他的愛意,所以把情感變成音符化為晦澀與深情,我有注意到您好像一直有些回避談論克拉拉,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聽聽您對於這一段的看法,如果不方便您就告訴我您現階段最常聽的一部音樂吧,謝謝。”
說完男生雙手合十微微一頷首,現場觀眾的目光又回到了李安的臉上。
李安笑了笑,看來今天是沒有辦法回避這個問題了。
克拉拉。
“好的,”李安點點頭,不是他回避克拉拉。
而是談及克拉拉,就不可避免陷入一種主觀,就如他剛才最後拒絕梁山,從內心而言,他更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勃拉姆斯的作品中,而講作品就涉及專業知識,他又不想把今天的現場變成課堂。
感受著現場觀眾們滿懷期待的目光,李安輕笑著放下麥又拿起來。
“首先我們有一個共同的觀點,勃拉姆斯的確在整個創作時期都經曆著與周圍環境的格格不入。”
“但是我的觀點是,勃拉姆斯的藝術成與克拉拉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或者說間接關係都無比薄弱。”
李安此言一出,現場氣氛頓時發生了些明顯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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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絕大多數聽眾,這樣的結論無異於直接顛覆了大家對於勃拉姆斯的認知。
緊接著眾人腦海中蹦出一個問題,如果沒有克拉拉,勃拉姆斯會是今天大家所聽到的勃拉姆斯嗎?
答案是肯定不會啊。
怎麼想也不會啊。
勃拉姆斯可是為克拉拉創作了相當數量的作品,這些作品都是勃拉姆斯作曲生涯中的精華所在啊。
可李安老師
此時梁山倒是對於李安的說法表示理解,並且他一點也不意外,這個話題本是他想和李安私聊的。
“如果沒有克拉拉,勃拉姆斯的音樂會不會是今天我們聽到的這樣。”
“其實這是一個帶著反問的假設,各位可以認同嗎?”
這倒是可以認同,台下眾人點點頭。
“無論從勃拉姆斯留下的文字記錄,還是從時間上來看,卡拉拉的存在都足以支撐勃拉姆斯完整的創作階段。”
“這是史實。”
台下再次點頭。
“好,有多少朋友聽過兩部以上勃拉姆斯的室內樂,可以舉手我看看嗎。”
超過一半的人都舉起了手。
“哇,這麼多朋友都喜歡勃拉姆斯的室內樂。”
“那你們一定清楚一點,室內樂是古典音樂中,作曲家最為內在的表現形式。”
台下眾人第三次點頭,這次他們點頭的動作明顯比前兩次還要大,他們非常讚同李安的觀點。
尤其是勃拉姆斯的室內樂,有一種難言的魅力。
“勃拉姆斯把他所有對愛情的難言處境都通過室內樂的形式表達出來,可以說還是自然而然,更沒有問題了吧。”
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這樣來看,李安老師簡直就是和他們站在同一觀點陣營的絕對友軍啊!
不覺間,大家產生了一種相當“危險”的好奇。
片刻。
“好,那我現在也來反問一個假設,我希望能有一位朋友站起來解答。”
“如果以上全部成立,那麼勃拉姆斯和古典主義還有什麼關係呢?”
梁山:精彩。
方永波:我就知道。
現場瞬間鴉雀無聲。
對音樂史稍微有點了解的人立馬陷入了一種尖銳的自我矛盾中。
如果承認以上觀點,那麼勃拉姆斯真的和古典主義再沒有一點聯係。
因為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本質的區彆就是在於規則與自我。
古典主義遵守規則,浪漫主義遵循自我。
很顯然越強化克拉拉在勃拉姆斯音樂中的曆史地位,就越把勃拉姆斯推向浪漫主義的陣營。
可勃拉姆斯是世人皆知的古典主義最後的捍衛者啊。
而如果否認以上的觀點,那麼就直接否定了克拉拉在勃拉姆斯藝術成就中所占有的比重。
換句話說,也就是說勃拉姆斯音樂中的晦澀與深情真的和克拉拉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嗎?
哪怕間接的關係也很微弱?
“有沒有朋友想站起來聊一聊?”
李安笑著環視一圈,目光掠過小米老師的時候他看到小米老師偷偷比了個大拇指。
最後他的目光回到了那名男生,“嘗試一下。”
男生幾次想開口,可最終還是笑著搖了搖頭,雙手再次合十一拜,然後坐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來到李安的臉上,大家已經有一種莫名的預感,似乎今天最精彩的部分才要到來。
“那讓我們暫時再回到勃拉姆斯的室內樂。”
“維也納樂派在室內樂創作經曆了海頓莫紮特貝多芬與舒伯特四代之後,太多的輝煌巨著都已問世。”
“所以任何人一旦有後繼之念,等於直接把自己至於泰山壓頂的絕境。”
“但我親愛的朋友們,勃拉姆斯成功了。”
“他的室內樂作品有足夠的分量將傳統的輝煌延續,繼舒伯特之後,他使古代風格再次出現了一個圓滿的完結。”
“試問各位,這單單是一份小我所能推動的嗎?”
片刻。
“愛情不會是巨人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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