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朝堂之上的氣氛就有些莫名的和諧了。
上麵皇上顧不得摻合,中間對奏兩方戰鬥正酣,後方和周圍的朝臣揣手看戲,一時之間,竟是比往常上朝還溫和些。
盛苑本著宜將剩勇追窮寇的原則,對著對方窮追猛打:“再說你說的慧王妃與民奪利之事!敢問沈大人,你說的民是哪個民,豪商大族那個民啊?!
自從承元年間寶船研發成功,大楚皇家商隊,常常能從大海另一頭的國家那裡,帶來不同的工匠技藝,其工藝技巧可取之處繁多。
朝廷工部率眾改革研究,並遵皇令將成果傳達於四海宇內,欲讓百姓掌握。
然朝廷之好意,卻讓豪商利用,多地出現豪商壟斷技藝,庶民百姓唯有在其門下討生活!
慧王夫婦亦是發現此等事由,憤而糾察,以事實為依據,罷豪商之尊位,還技藝於百姓!
此等振奮人心之舉,緣何到了你沈禦史的奏本上,就成了詆毀慧王夫婦的證據!
你食君之祿,為朝廷大員,卻甘於為豪商傀儡代言,我這個小小的翰林修撰、禮科給事中敢問你一句,你究竟是誰?!
你是誰?!
你是朝廷的左副都禦史,陛下的官員;還是豪紳的倒影,是那商賈之流的大官!”
“你你你冤煞我也!”
沈憐農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他悲憤的跪在地上,再度朝景和帝叩首:“老臣受誹謗之苦痛矣!”
他卻是聰明,曉得盛苑一頂頂大帽子扣得利索,自己縱然反駁,好像也落了下乘,故而乾脆現學現賣,按著盛苑的套路言對!
“你等會兒再哭!等會兒你一塊兒哭!我還沒問完哩!”盛苑對他的哭聲無動於衷,反而忽然一改之前的咄咄,竟然很和氣的勸對方。
並不想接受勸慰的左副都禦史:“……”他這次是真的差點兒沒喘過來氣兒!
他此刻拚命忍著氣,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能在這兒動粗。
而剛剛差點兒笑出聲的景和帝,此刻乾脆緩緩合上眼。
“你剛剛要彈劾慧王妃鞭撻官員,且問你可知,遭受鞭撻的官員長官的濟慈院、憐幼堂裡的老弱何等可憐?
若是朝廷賑濟之所,還讓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老弱病殘淪為官員攫取不當之財的工具,且問王法公道何在?!
那等官員自知事情敗露,想要賄賂慧王妃以期包庇,此等不知悔改之徒,任誰能忍受?!
雖說鞭撻行為有所過界,可那隻是氣急之下衝動所致,隨手鞭撻幾下而已!且之後慧王妃已將其送到大理寺關押,又上奏本自省所為,陛下和內閣皆無追究慧王妃動手之意,此事當時已結,且不知沈禦史舊事重提又是何意!”
沈憐農聽到最後忍不住晃了晃,他怎不知慧王妃上奏之事?!
若是知道他豈會此時提及?!
盛苑逐一罵夠了,趁著對方慌亂,迅速準備結語:“以我看,左副都禦史參奏慧王夫婦是小,彈劾永興侯是順帶,所謂目的不過是以慧王妃來影射陛下的女子科舉,以定慧王妃之罪責,來驅陛下辛苦招攬的女子良才!
而這,不過是你的目的之一!
自從前兒陛下有意以法度監督都察院風聞奏事之權,你等自覺不能隨意構陷他人,認為失了非凡權責,故而以此反擊,從而倒迫陛下妥協!
之前數日,新科進士皆為你等彈劾,所為不過大家對陛下一片赤誠,對女郎同僚坦然接受,對限製言官無證據攻擊的行為加以讚成罷了!
你等今日所為,不過是為了震懾、威嚇、剔除終於陛下的後進之輩,然你以為我等怕矣?!”
“不怕!我們不怕!”安嶼自己找了個不礙事兒的位置,找準時機揮拳高呼。
他這一配合,這次參與朝會的新科進士也不由激動起來,大家揮著拳頭應和:“不怕!我們不怕!”
大家都是聰明人,皆聽得出盛苑借力打力之意,不過在朝為官,一個蘿卜一個坑,隻有把老蘿卜拔出來,他們這些後進之輩才有前進之機!
群情激昂的呼喊聲中,有多少真情實錄、多少算計配合,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察院禦史和部分官員,麵對新科進士們的呼應,怒目而視了。
而這一觸即發的場麵,終究被盛苑的喝問點燃:
“沈禦史,你名為雙字,上憐下農!憐農,憐農,愚敢問你這個大聰明一句,你這是憐的哪家的農!”
之前所有對罵,沈憐農都能找理由忍下,可是她竟然拿他父祖起的名字嘲笑!
這若是都能夠忍了下來,他以後就不要妄想更進一層了!
故而,本次朝會最熱鬨的場麵,爆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