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月想來,沈江霖不過隻是個十歲小兒,又無人看到是她放在那邊的,隻要自己咬死了自己將玉佩拿回來了,又冷眼瞧著這幾年魏夫人對這個庶子越來越不經心的樣子,碧月認為這事好辦。
隻是任誰都沒想到,沈江霖的性子這麼倔,會做出跳水的事情。
碧月原本品奪著魏夫人平日裡的言行舉止,又是在大年初一這一天,最多就是小懲大誡,自己也算是給大少爺出了一口惡氣,同時讓沈江霖腦子裡清楚一點,認清自己的身份,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大少爺麵前放肆!
碧月說的可憐,一片真心為沈江雲,可是聽在魏氏耳朵裡,簡直是不能再忍。
魏氏氣怒到了極點,直接將手邊的茶盞狠狠擲到地上,厲聲叫粗使婆子進來,直接拿麻繩將碧月捆了扔到馬圈裡聽候發落,自己則氣得胸脯一起一伏,就連頭也疼了起來。
自己竟是在親兒子身邊弄了這麼一個膽大妄為又蠢又笨的東西,往日裡竟然還覺得她是個好的!
這樣替主子“做主”的下人,是魏氏斷然容不得的,若是今日這事沒有抖落出來,養大了碧月的心,以後待在雲哥兒身邊,不知道還要闖下多少禍事。
而這個人,還是自己送給雲哥兒的。
一想到這裡,魏氏自己的手都有些發抖。
確實,魏氏不知道,在原書世界中,沈江雲不久之後就與碧月早早成就了好事,年少卻又不知節製,對男女之事難免就沉迷起來,甚至移了性情,到後頭迎娶了趙安寧之後,夫妻二人的不和諧之處,這個碧月也沒少在裡麵攪風弄雨。
不過哪怕魏氏不知道這些,如今也隻覺後怕。
……
沈江霖不知道最後魏氏到底如何處置了碧月,總之榮安侯府內,再無碧月的身影,同時初六一大早,流水似的東西進了東側小院,滋補的藥材、做衣裳的錦緞還有一些小孩兒愛玩的九連環、機關匣子,讀書用的文房四寶等等都送了過來,喜的徐姨娘摸摸這個,看看那個,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春桃對著沈江霖行禮,臉上笑盈盈道:“二少爺看著倒是好了許多了,夫人叫我對您說,等您一好,就接您回去呢。”
徐姨娘縱然心裡不舍,但是也大石頭落地,再沒有不歡喜的。
可誰知沈江霖卻搖了搖頭直接回絕道:“春桃姐姐,麻煩你告訴母親一聲,我已經大了,再住主院已是不合適,等開春了我想和大哥似的,清清靜靜讀書,不如另擇一處偏僻點的小院給我。至於這幾日,我身子還沒好全,就在姨娘這裡養養病,省得挪來挪去了,又叨擾了母親。”
春桃作為魏氏的心腹大丫鬟,向來在榮安侯府威風八麵的,做事穩當又有成算,心裡還能端得住事情,情緒不如何外露,結果聽了沈江霖這一番話,臉上的笑隱了下來,心中生出一股奇異來。
所有人都以為,二少爺會想儘辦法地回到主院,繼續接受嫡母魏氏的教導,包括他拖著病體也要到大少爺那邊分說明白玉佩事件的前因後果,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春桃曾被魏夫人誇過她看事看人很準,可是這一回,她有些鬨不明白。
隻是她再如何,也是個下人,沈江霖的話是吩咐並非商量,故而春桃也隻能領命下去了。
沈江霖隱晦的看了王嬤嬤一眼,王嬤嬤咬咬牙,馬上堆出滿臉的笑:“春桃姑娘,我送送你。”
徐姨娘雖然有一處自己的小院子,但和主院那是萬萬不能比的,隻是個一進小院子,徐姨娘身邊隻有一個粗使婆子並一個小丫鬟伺候著,如今沈江霖來了,他的兩個丫鬟和乳母王嬤嬤也跟著過來了,再加上今日魏夫人和沈侯爺、大少爺賞了不少東西下來,更顯得小院子擠擠挨挨,插不下腳。
所以王嬤嬤送春桃到了屋舍後頭,見四下無人,才連忙笑著執起春桃的手,同時將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到了春桃的手心裡:“春桃姑娘,二少爺他這幾日總念叨著自己太衝動,做了錯事,讓夫人難做了,有些沒臉去見夫人,他想著還是得好好讀書,多明白點事理,以後科舉進學了才能好好孝敬夫人,所以才萌生了等好了就搬到僻靜小院去讀書的想法,還望春桃姑娘到時候給他說兩句好話才是。”
春桃細細聽著,心下倒是歎了一回:二少爺經曆過這場災禍,倒是懂事不少,原來心裡竟是這般想的。
若說其他為難事情,春桃並不肯收這荷包,但若是這事,她倒是有一二分的把握。
一來,雖說這次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但是為了這事,夫人遭了多少罪,還和侯爺都鬨得不開心了,夫人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痛快的,如今賜下這些東西,也不過是麵子情罷了。
這二來,二少爺到底不是親生的孩子,又是男子,原本夫人也隻想著最多養到和大少爺一般大的時候,就讓他搬出去,前段時日已經在想著給他指哪處院子好了。現如今順水推舟,倒也不是不行。
畢竟養了這麼多年,二少爺心裡早就隻有夫人一個母親了,就是不住在主院,又有何乾係?
春桃覺著自己想通了各處關節,這才笑盈盈地收下荷包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