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怎麼樣了”
“他還活著嗎”
“進去,先進去看看。”
存放著楊氏一族祖傳寶刀的宗祠之外,楊玄與楊三郎正帶著十餘名族中青壯緊張的等待著,這些青壯手中都端著嶄新的槍矛,顯然是為了以防萬一。
最理想的情況,就是裡麵那人在徹底瘋癲之前把刀磨了,雖然失去理智,成為一具行屍走肉這件事,對那個叫杜乘鋒的強壯流民可能有些殘忍,甚至跟死了也沒區彆,但這至少能讓楊家堡眾人在麵對胡人劫掠的時候擁有一戰之力。
至於不理想的話……那就隻能用上這些槍矛了。
就算那個流民被煞氣入體,徹底化為能夠屠掉整個楊家堡的殺人狂魔,在真正動手殺人之前,至少也得先把刀舉起來才行——而這也是楊家堡眾人免於災難的機會。畢竟殺人狂魔再怎麼凶悍,也是血肉之軀。
歸根結底,血肉之軀終究是脆弱的,隻要被捅穿軀體,大量失血,一樣會動彈不得,當場橫死。
就如同殺豬宰羊一般。
所以說裡麵到底怎麼樣了刀究竟磨好沒有那個被送進去的流民,眼下到底變成了什麼
“……等不了了!開門!”
眼見得祠堂內仍舊沒有任何動靜,心中忐忑的楊三郎乾脆大步上前,一把推開了祠堂的大門。
也就是這個時候,杜乘鋒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楊三郎瞬間便錯開了視線。
作為楊家堡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楊三郎本是不該有此舉動的。彆說區區一個流民了,哪怕在麵對自家族叔,這個豹頭環眼的漢子仍舊敢怒目圓睜,不落下風。
可就在這一刻,楊三郎卻根本不敢去看那流民的雙眼。
被那道冰冷的目光盯上的那一刻,楊三郎就已經遍體生寒,那根本不是人的目光,那道視線根本就沒把他當做人來看待。
在那道視線之下,楊三郎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被捆紮結實,即將被一刀宰殺的生豬。
之前與自家族叔的夜談再一次浮現於腦海之中,楊三郎不禁一陣恍惚。
難怪族叔三番兩次製止他,不允許他摸刀,原來所謂的煞氣入體,居然如此的可怖。
出現在他麵前的到底是神是魔還是某種更為怪異的東西
“你到底是誰”
“我是人啊。”
恢複意識的杜乘鋒本能的開口回應。
“我是人啊,你難道看不出……嗯”
視線聚焦,杜乘鋒這才看到,剛剛問出那句話的到底是何人。
久遠的記憶從腦海中翻湧而出,杜乘鋒依稀想起了當初的場景——是了,那時候他還不是一把刀,還隻是來楊家堡討生活的流民,可就是眼前這個叫楊三郎的男人,故意將他挑選出來,在明知刀上纏繞著煞氣,普通人觸之即瘋的情況下,卻還將他引了過來,讓他磨刀!
這一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刀……刀!”
雙拳一緊,杜乘鋒這才發現,那柄大刀還被他握在掌中。
身懷利刃,殺心自起。
冰冷的煞氣順著雙臂一路上湧,他今日便是要將這祠堂內外,甚至整個楊家堡殺個乾乾淨淨!
“呔!”
大喝一聲,杜乘鋒已然掄起大刀,腦海中早已不知重複多少次的庖丁解豬已然映在了他的軀體之上,大刀一揮,殺人如殺豬!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沒什麼力氣的蒼老手掌,卻將他即將落下的持刀雙手死死撐住。
“動手!快動手!”
早已老邁不堪的楊玄此刻卻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硬是將杜乘鋒即將揮下的大刀頂在了半空!
“彆管我!快!真讓他出手,楊家堡都得死!”
“族叔,你……”
聽著楊玄的大吼,本就已經被那一刀嚇到的楊三郎更是半天無法言語。
雖然眼下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讓族中青壯們捅出長矛,將那持刀流民連同自家族叔一起捅穿,可那終究是自家族叔,是他的親眷長輩,從小到大看著他長起來的,平日裡更是不知對他有過多少照拂,他又怎麼能狠得下心,喊出這道殘忍的命令
可楊三郎這邊猶豫的時候,杜乘鋒那邊卻沒有任何猶豫。
冰冷的煞氣湧入頭顱,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身為大刀的時光當中,劈開血肉,豁開軀體,作為一柄鋒利的刀,這是他的使命,也是最為令他暢快的東西。
然而就在杜乘鋒視線收回,準備先將麵前之人斬殺的時候,他的瞳孔卻驟然一縮。
原因無他,麵前這老頭,他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