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自己剛剛抓住的那一絲靈感,杜乘鋒腳步不停,一路來到了庫房。
這裡是存放那一大堆兵刃的地方,一部分是胡人們慣用的彎刀,另一部分則是草原人常用的骨朵戰錘——說是戰錘,但本質卻也隻是將一個鑄鐵的尖刺打擊頭安在木棒上而已,有些不講究的甚至連骨頭都用。
曾幾何時,杜乘鋒一度不知道該怎麼打磨這些骨朵,畢竟這些玩意沒尖沒刃,就隻有一個鐵頭,想要用磨刀石去摸,卻是根本沒辦法處理的。
可現在想想,他需要用的,真的是磨刀石嗎
就像是剛剛他打磨身體時候那樣,他難道真的要用磨刀石來往身上蹭嗎
不,顯然不是。
當他揮動大刀的時候,那柄大刀,那一式庖丁解豬,就是打磨他的磨刀石。
所以說,想要打磨,一定需要用石頭嗎
“或許可以試試這個。”
這樣想著,杜乘鋒找了塊鹿皮出來。
柔軟的鹿皮,常被用來擦拭兵刃,而現在,杜乘鋒則蹲下身子,用這塊鹿皮輕輕擦拭著手中戰錘上的血垢,感受著戰錘上的每一處紋路,每一絲磕碰,每一道或明或暗的裂痕。
每一道裂痕,那都是故事的花紋。
伴隨著擦拭的過程,杜乘鋒仿佛看到了一個草原勇士的戎馬一生。
那個貧窮的草原人買不起需要大量鐵料的刀劍,隻能買了點鐵料裝在木棒上,做出了這柄最為便宜不過的武器——但就算再怎麼粗糙的武器,也足夠打碎骨骼,敲碎頭顱,也足以讓他跟著頭人們去東征西討,去為自己攢下點家底。
然而就在這個草原勇士參與了幾次劫掠,終於買得起刀劍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早已習慣手中的骨朵了。
鋒銳的刀刃隻需要幾次磕碰就會磨損,但堅硬的骨朵打砸再多次數也依舊如故。一柄隨處可見的便宜戰錘,就像是每個草原勇士的一生,能夠在寒風中長大的他們早已不懼任何磨礪,隻因為那些懦弱的都已經死在了風裡。
所以活下來的,隻剩剛強。
“我們理應擁有一切!”
在站滿了草原勇士的大營中,他們振臂高呼。
“我們理應擁有一切!”
人群的前方,那個名為紇奚青的男人也在大聲呼喝著。
“為什麼我們要吃苦!為什麼我們要受凍!為什麼我們的老人和孩子要死在寒風裡!為什麼災難總是會降到我們頭上!為什麼!”
“我們也要吃糧食!我們也要住大屋!我們也要溫暖的土地!我們也要活下去!”
“我們也要活下去!”
草原勇士們看著那個名為紇奚青的男人,眼中儘是狂熱。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個名為紇奚青的男人,壓下了手臂。
“帶好你們的武器,練好你們的技藝。”
“天不給我們的東西,我們自己去拿。”
伴隨著這一聲令下,草原勇士們便紛紛走向了自己的編隊,他們會一支一支的開往南方,去到那些軟弱的陳人所居住的地方,用他們手中的刀兵,用他們那條寒風也殺不死的性命,從懦弱的陳人手中,拿到他們想要的一切。
而作為這支戰錘的原主人,那一名草原勇士被編入了紇奚玄的隊伍,這名草原勇士頗為興奮,他知道紇奚玄是紇奚青的弟弟,能夠在這支隊伍中曆練,意味著他很有可能會被選入紇奚青的親衛軍,成為翱翔在青空之下的雄鷹。
但這名草原勇士沒想到的是,紇奚玄,這個如同雪地巨熊一樣強壯的男人,居然會被人一個照麵就斬下了頭顱。
緊接著,杜乘鋒便在這段記憶中,看到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