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皇後走到外間,一旁的大宮女青兒扶著她坐上椅子,馬皇後拿起旁邊的針線簍,縫製手上的貼身裡衣,這是給朱元璋做的。
“皇後娘娘,還是奴婢來吧,剛才陳太醫還說了,讓您多休息。”青兒說道。
馬皇後:“這個也不費事,我要真累了,就交給你來做。”
聞言青兒也不好再說什麼。
比起手頭上這點小事,最讓皇後娘娘操勞的還是後宮大小事務。原本娘娘這兩年也開始教太子妃處理後宮雜事了,誰知太子妃去年產下幼子,損了身子,熬到年底最終還是去了。
太子一時半會兒地也不會迎新的太子妃,而且——
青兒眼神輕輕閃爍一下,太子那意思似乎也不想再迎娶新太子妃。
年初皇後娘娘身子有所不適,倒是叫了郭惠妃輔佐處理後宮瑣事。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事,後宮妃嬪多,生了孩子的後妃也不少。資曆老有臉麵的後妃更沒幾個好相與的。
如果沒有皇後娘娘壓著,後宮沒有現在這般太平。郭惠妃也隻是能幫忙處理點雜務,她的性子壓不住後宮諸位娘娘。
馬皇後低頭縫製裡衣,心裡想的事倒是和一旁的心腹宮女差不多。
太子以後終將繼承皇位,而這後宮也是要交到太子妃手上。常氏性子雖欠缺些圓滑,卻堅毅果敢,壓得住人,隻要再多磨練兩年,她就能放心交給常氏。
可誰知,天意弄人。
馬皇後手上動作一頓,眼中倏然又閃過一抹悲傷。
常氏小時候母親早去,父親又常年在外征戰,可以說,常氏後麵是跟在她身邊長大的。馬皇後是真把她當女兒疼。
女兒離世,她怎麼能不傷心難過。可難過之後,身為一國之母也要考慮後邊的事兒。太子還年輕,迎娶新太子妃是遲早的事。
新太子妃的人選卻讓馬皇後為了難。
原本馬皇後的意思是再過兩年,太子在淮西勳貴那邊再選一個中意的,性子純良些的,堅毅些的。
但太子
馬皇後歎息一聲,想到朱雄英,還有剛出生沒幾月就失去母親的朱允熥。原本馬皇後相信,有她護著,新太子妃也不敢對雄英做什麼。
可如今她這時好時壞的身子,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
標兒也沒說錯,他平時多忙著政務,對後院總有疏忽、顧及不到的。與其再迎娶一個不知本性的女子,還不如把呂氏抬起來。這些年,呂氏規規矩矩,又和常氏親如姐妹,允熥出生後也一直是她在照料。
就是呂氏那柔柔軟軟的性子,馬皇後不太喜歡,而且,性子太綿柔如何壓住滿宮妃嬪、宮女太監。
呂氏還是出身江南文官之家,太子與文官關係本就不錯,再出一個江南文官家的皇後,以後不小心就會失衡。
如此一來
好像呂氏性子綿柔些也沒有不好,至少不是那等野心大的。
馬皇後是女子,她更知道後院不穩,前朝動蕩。不怕後宮女子有手段,就怕後宮女子野心太強,權利一旦掌握在手就會愈發膨脹。
小時候她是郭家義女,寄人籬下,後院爭鬥也見過不少。後麵陪著朱元璋創業,不止把朱元璋後院管得妥妥帖帖還要幫著處理軍隊後勤雜務。要是馬皇後自己是個有野心的,朱元璋就要頭疼了。
馬皇後見過不少聰慧有手段的女子,也見過不少野心十足的女子,深知其中利害。
“嘶——”馬皇後忽然停下手中針線,太陽穴突突跳動幾下,青兒趕忙上前,手指輕按她額角,舒緩神經。
“娘娘可是又頭疼了?您還是歇著吧,奴婢來做,奴婢這一手針線活都是您教的,雖然還是趕不及娘娘手藝,但陛下穿著應該也會覺得熟悉,不會太嫌棄。”
青兒專門跟太醫學過按摩穴道的手法,很快馬皇後就感覺好一點了,她輕拍青兒的手背,“還是你乖,我啊,年紀大了,但凡多想點事兒就頭疼。”
“娘娘!”青兒蹙著眉頭,“您忘記陳太醫說的話了,讓您少思少想。”
馬皇後輕輕笑出聲。
青兒手指動作不停,最終隻是輕歎一聲。
外間的事兒,暖閣軟塌上的兩小隻並不知道,此時朱高熾正拉著朱雄英一起玩雙陸。孩童玩的雙陸也就是現代版飛行棋,扔出幾點走幾步,誰先抵達終點誰勝利。
玩了三盤,朱高熾今天運氣不好,隻贏了一盤,於是他小胖手一揣,看向眨著眼睛,不明所以的朱雄英。
“大寶,不玩了嗎?”
朱高熾:“玩,不過我們不玩雙陸了,玩象棋。”
雙陸太簡單,象棋才比較適合咱一歲農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