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雙該用來插花的手。
但男人知道,這雙手早已沾滿鮮血。
他無意識吞了口唾沫:“五千萬的大單在最容易潛入的銀青星,赤刃卻莫名其妙丟了命。”
“唔?”女人淺淺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節。
“他被殺了嗎?有點意思。”
“您篤定我會說服兄長一起接下這個單子……莫非,這不是無趣的草木,而是一枝花?”
“若真如此……我很樂意幫忙修剪。”
來人稍稍鬆了口氣,將懸賞令遞給她:
“目標前日移動至銀冕星係蓋布星,位置暫時停留在那。”
“多謝。”
“花道家”,阿特洛波斯殺手排行榜上第六名。
她熱衷修剪“鮮花”,並按自己的審美打扮她們。
既然她願意接下單子,那麼,“劍術家”肯定也會接手……
男人這麼想著,忽然覺得視野飛速變低。
“砰。”
隨著這一聲響,他看見了花道家赤裸的腳。
骨碌碌。
視野再次旋轉,他瞧見一具轟然倒下的、失去頭顱的軀體。
什麼……
寬大的衣擺自他漸暗的視線裡遠去,如同一隻翩躚的、代表死亡的蝴蝶。
在生命的儘頭,他聽見花道家略帶厭惡的聲音:
“真討厭啊,竟敢直呼我的真名……”
“雜草就是雜草。”
她望向早已站在和室外的長發男子,奔過去抱住他的胳膊,語氣雀躍:
“願意陪我去蓋布星一趟嗎?兄長。”
“我想為這束花……”
“好好修剪枝條。”
“阿——嚏!”
送安妮一行人離開時,謝琅狠狠打了個噴嚏。
她從胸前衣袋裡取出手帕擦臉:奇怪,我沒風寒啊?
貴婦們七嘴八舌地說:“要注意身體啊,謝治療師。”
“就是,我們過兩天還要來的。”
“謝小哥,今晚不如去我家吃頓飯?”
“不行哦。”安妮笑著,握住謝琅的手,“阿丹已經答應和我共進晚餐了。”
謝琅:“……”阿丹?
不是說過兩天再開始嗎?
怎麼現在就來?
謝琅想出聲問,但她現在是謝丹,又有其他人在,不得不保持微笑。
貴婦們互相對視一眼,麵色遺憾:“安妮小姐才剛來就出手了嗎?”
“那祝你們今晚生活愉快。”
“二位之後見。”
安妮自然地和她十指相扣:“走吧。”
她親昵喚著:
“去我家用晚餐,阿丹。”
守在門外準備上前推輪椅的威茲德姆投來一個眼刀,聲音卻通過偽裝成耳釘的數據細絲,讓謝琅聽見了他想說的:
“右上方,萊爾礦業的人。”
謝琅還沒想到要怎麼做,便被安妮扯住衣袖,又被威茲德姆隔空推了一把。
她被迫彎下身保持平衡,避免摔進輪椅和安妮滾成一團,眼前卻對上安妮驟然放大的臉。
臉被安妮捧住,謝琅用氣聲問:
“非得這樣?”
她們臉中間還隔著極其可觀的距離,但從萊爾礦業派來的人的角度看,應該是安妮拉住“謝丹”,兩人親了很長一段時間。
安妮同樣用氣聲答:“萊爾礦業那幫狗東西,總覺得女人碰上男人就會失智,乖乖將自己的一切拱手讓人。”
“我這不就在和你演嗎?”
“……”
您演得倒挺開心,我是快要被威茲德姆刀了。
“威茲能理解的,我回去會哄他。”
是的……安妮並不信任異性。
她為自己選定的未來伴侶是智械,為此給威茲德姆加裝了不少模塊,讓他更加像人。
謝琅反正覺得他挺像的,畢竟智械可不會嫉妒。
要是威茲德姆的目光能讓人燃燒起來,她現在應當已經燒成火人。
好半晌安妮的手才從她臉上離開,路易斯的家主親切詢問:
“願意同我共進晚餐嗎?謝先生。”
謝琅輕托起她的右手,裝作已經親吻上去的樣子,又抬起頭,回道:
“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