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還是繞了遠路,被抄家的鄒大人府外,一群人擠擠攘攘堵在門口,哭聲與叫嚷聲連綿不絕,桃喜擔憂這些人情緒激動之下做出什麼事,思索之下,讓馬夫繞開了。
她進車廂裡,同薑亭月細細說著,薑亭月“嗯”了聲,靠在軟枕上,半闔著眼,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還是覺得暈的慌,那股難受勁兒下去了,現在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困意。
足足遲了一刻鐘,薑亭月才回到府上,她換洗過後,散了長發便去睡覺,丫鬟們都退到了外間。
意識昏昏沉沉間,還未睡著,薑亭月被一陣“叩叩”敲窗聲吵醒,她有幾分煩躁,惱怒的掀開被子,氣得連桃喜都沒喊,猝然打開窗。
一隻灰白兩色的鳥兒落定在窗前,歪了歪頭,綠豆大小的黑眼睛,正盯著她看。
薑亭月微怔,她認得這鳥兒。
目光下落,這鳥兒腿上,綁了一個小小信條,薑亭月取下來,打開一看,正是陸慎所寫。
上麵隻有一句簡短的話,他說他在後門等她。
“有病吧!”薑亭月按著脹痛的額角,有些不太理解,她甚至都不想去赴約。
特意派隻鳥兒吵醒她,就是為了邀她應約,誰愛去誰去,你就在外麵等著去吧!
揮手將鳥兒趕走,薑亭月反手合上窗,迷迷瞪瞪爬回榻上,拉起被子,蒙頭一蓋,睡了個昏天黑地。
直到再清醒時,夕陽篩金,淡橘色昏昏日光透過雕花小窗,一瓣瓣落在金繡軟帳上,帳中昏暗一片,薑亭月攏著被子坐起來,人還沒清醒,有些恍惚。
屋外聽到動靜,梨憂輕聲問:“小姐醒了嗎?”
“醒了。”
軟帳被丫鬟撩開,瓣瓣夕陽落下,薑亭月猝不及防被晃了下,她揉著眼,青絲順著她抬起的手自身後散開,黑到發青,仿若春來江水。
梨憂伸手,擋去礙眼的夕陽,其它丫鬟宛若遊魚入水,一一進來,手裡分彆端著盂盆,帕子,衣裳等,分次排列開。
薑亭月正要起身,就望見枕邊被壓皺的紙條。
這什麼?她反應了一會兒,剛睡醒的腦子遲鈍開始運轉,半晌,她終於後知後覺想起,這是陸慎養的那隻鳥兒給她帶來的信。
她動作一僵。
上回也收到這麼一張,她置之不理後,陸慎就直接去書房尋她了,這一回,他總不能擅闖她的閨房吧?
將紙條攥緊,薑亭月問:“我睡後,院子裡可有什麼異常?”
桃喜手上動作沒停,係好薑亭月的衣帶,聞言,搖頭道:“沒有,院子裡與平日裡沒什麼區彆,就是夫人差人來問候過一句情況。”
“哦。”看來是沒來。
薑亭月心下微鬆,反反複複看手裡的紙條,不知為何,她總有些不安。
府外,巷尾。
牆上還零落幾枝攀爬而上的淩霄花,夕陽落金下,靡麗明豔,青綠枝葉下,陸慎靜靜的立在牆下,手裡一把刻刀,雕琢著手中白玉。
從午後至日落,他手中刻刀甚至沒有歪過分毫,那塊巴掌大的和田玉,在他手中,已然有了雛形。
廿三和廿五,越等越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往陸慎麵上投去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