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方才開過窗,被寒風一吹,他本就不怎麼熱的手掌,此時越發冰涼。
薑亭月往絨毯中縮了縮,躲開他的手,揉著眼睛,懶洋洋打著哈欠問:“你做什麼去了?”
陸慎說:“聯係了一下京中的人。”
“哦。”薑亭月也沒在意,反正她也就是隨口一問。
她揉揉自己的小臉,好不容易清醒了會兒,坐起來,望著窗外直歎氣:“雨到底什麼時候停?”
她真不喜歡下雨天,濕漉漉的,冰冷的潮氣仿佛能鑽進骨髓,總是讓人覺得難受,她覺得,還是晴天好。
“應當快了。”陸慎說,“已經連下好幾日了,待天一晴,我們便可以啟程回京。”
他終於說了件讓薑亭月高興的事,薑亭月忙點頭道:“說不準明日就能晴,我去讓桃喜她們準備收拾好東西。”
陸慎笑道:“不急。”
在客棧住了好些時日,陸慎與幾位大夫一起,商量著她的藥方,一遍遍試藥,改了又改,雖然麻煩了些,但效果是顯著的,如今她隻是還有些咳嗽,旁的毛病倒是都好全了。
隻是那些難喝的苦藥,還是得接著喝,先前病重的時候,薑亭月尚有求生欲,所以忍著苦願意喝藥,如今她覺得病好全了,就不樂意喝了。
陸慎隻好讓大夫都製成藥丸,她終於勉勉強強願意吃藥了。
第二日,薑亭月醒來後,推開窗望去,外麵果真放晴了,日頭燦烈,冷風徐徐,幾隻麻雀從枯樹枝上跳落在地,客棧裡的小二正在拿穀粒做陷阱抓麻雀,一片熱鬨,倒是依舊冷。
老祖宗也不由得歎道:“可算是晴了。”
又望著薑亭月接著歎道:“幸好你病愈了,不然我回去,怕是不好給你爹交代。”
薑亭月有些悻悻然,先前是她非要回京的,鬨騰的祖母一大把年紀,還要跟著她折騰,她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行了,叫你身邊丫鬟好好收拾吧!準備啟程了。”老祖宗也沒怪她的意思,她跟著連續幾日都因著孫女的病睡不好覺,如今好不容易人病好了,她可不想再給人折騰出什麼毛病來。
薑亭月重重點頭,“好。”
桃喜那邊早就做好準備了,是以收拾起來也很快,白梔抱著東西跟在身後,小心翼翼走到薑亭月身旁,道:“小姐,我想跟著你回京。”
其實現在才說這個已經晚了,按理來說,離開行宮那日白梔就要說的,但奈何薑亭月病的厲害,她偷摸著跟上來,其他人也沒說什麼,彆看桃喜跟她掐的厲害,實際上,白梔還是桃喜做主留下來的。
薑亭月聽到白梔的話,不由得笑道:“我總不能將你一個人給趕回去吧!跟著便跟著了。”
她倒是不在意,白梔雖然來的遲,但行事十分周到,她還挺喜歡這姑娘的。
一場雨,不僅將薑亭月一行人強留在了客棧數日,就連先前準備入京的使臣,也被迫停留了些時日,竟是與他們差不多時間入的京。
在入京前,陸慎給了薑亭月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子,道:“可拿它聯係我。”
給了鴿子後,陸慎便獨身一人,消失不見了。薑亭月恍然想起,在京中,陸慎這個身份已經死了,是以他並不方便露麵。
薑亭月抱著這隻雪白的鴿子,望了許久,最後回頭問桃喜,“鴿子要怎麼養?需要拿籠子關著嗎?它會不會自己飛走了?”
桃喜也沒養過鴿子,倒是薑亭月年歲尚幼時,她曾替薑亭月養過兩隻鸚鵡,但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說是她養,其實是有專門的養鳥人。
思索一瞬,桃喜道:“奴婢去安排人。”
於是,她便將鴿子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抱著,怕將它弄死了,更怕鴿子飛了。
車駕入京,才進城,馬車前就有人來攔了,來的正是賀蘭延的人,他雖沒親自來,但身邊的福安公公親自來了,手拿拂塵,白麵上露出一點笑,瞧著慈眉善目的樣子,笑道:“薑小姐,我家殿下有請。”
薑亭月沒出麵,出麵的是老祖宗,她冷聲道:“請什麼請?人都快病死了,請到你府中,你是準備幫忙將喪事一並辦了不成?”
這是事先串通好的說辭,反正薑亭月病重的消息,早就傳進京裡,在陸慎的故意為之下,越傳越離譜,甚至還有傳她在半路上死了,送回來的是棺材來著。
老祖宗對誰都不客氣,說話說的極為難聽,福安公公聽的麵色白了又青,他不敢得罪老國公夫人,但還是不死心的往後望去,問:“薑小姐病的很嚴重嗎?奴才帶了太醫,可以替小姐看看。”
桃喜婉拒道:“還是不了,天兒涼,我家小姐體弱,禁不住風吹。”
福安公公執意道:“奴才還是看看吧!若真是病的厲害了,奴才也好稟告我家主子。”
白梔聽的怒火直冒三尺高,登時掀起簾子,鑽出車廂,沒好氣罵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奴才,一個沒根的東西,晦氣死了,看什麼看?奴才就要有當奴才的覺悟,主子見不見你,那全看主子樂不樂意,哪裡輪得著你一個奴才做決定。”
在她身旁,桃喜有些恍惚道:“看來素日裡,你還是對我留了情麵。”
“那是自然。”白梔輕哼一聲,入京前,她特意在客棧裡,跟著掌櫃的學了學怎麼罵人,如今的戰鬥力,自然不是當初行宮時能比的。
桃喜在一旁軟聲說著好話,態度端的是一臉為難,卻半點兒不讓,白梔在一旁趾高氣昂,將囂張刻薄表現的淋漓儘致。
獨留福安公公,被兩個人懟的麵色一陣青一陣白,偏生老國公夫人一副放任的模樣,見一句斥責都沒有,他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將路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