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旁,望著車駕離去,福安公公心裡已經想好日後他家殿下大事一成,這倆丫鬟落他手裡,他要怎麼報複回去。
車廂內,桃喜笑出聲,“你們是不知道,福安公公被白梔罵的臉色有多難堪,跟打翻了染壇似的,五顏六色的變。”
梨憂歎氣說:“罵的一時痛快了,可福安公公極為記仇,難免日後報複。”
白梔不在乎道:“管他呢!我吃的是小姐的飯,又不靠三皇子養活,管他們怎麼想呢!反正我的主子,隻有小姐。”
薑亭月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柔聲道:“我能護住你時,一定會儘力相護,若當真護不住了,我會提前將你送回行宮的,那裡你最熟悉,天高皇帝遠,京裡的人,手伸不到那麼遠。”
她沒有保證一定能護白梔無虞,但卻表明了維護她的態度,白梔聽的很感動,當人丫鬟的,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嘛!這是對她職業生涯的最高肯定。
一直回國公府,李雲柔已經等許久了,這些時日,夫君在牢中聯係不得,兒子兒媳卻失蹤不見人影,唯一的女兒,都病的狠了,奄奄一息,李雲柔硬是強撐著一口氣,想著府裡不能沒人,才沒倒下。
如今見女兒平平安安歸來了,當即抹淚道:“怎麼瘦了這麼多?”
薑亭月想阿娘也想的厲害,當即撲進她懷裡撒嬌道:“都是想阿娘想的,女兒離家這麼久?阿娘想不想女兒?肯定是不想,若是想女兒,一定迫不及待讓女兒回來了。”
“傻丫頭,阿娘怎麼會不想你?”李雲柔又哭又笑,指尖戳她眉心道,“你是阿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阿娘的心肝,阿娘離了你兩日,都恨不得生出翅膀去尋你呢!”
薑亭月連忙道:“阿娘不哭,我好著呢!”又問:“阿爹到底是什麼情況?”
“三言兩語說不儘,你與我來,你阿爹給你親自留了信。”李雲柔拉著她的手,引她進了書房。
門“吱呀”一聲輕輕合上,晦暗的屋內,蠟燭櫛比鱗次的亮起,直到將整間屋子,都照的十分亮堂。
陸慎抬起眼,往高位上望去,那裡坐了個女人,富貴妍態,保養的很好,隻有眼尾,偶爾能望出幾道皺紋,她穿了身絳紫色衣袍,神情肅穆,過高的顴骨,使得她顯出幾分威嚴。
此人,正是隱姓埋名入京的仁宣太後,先帝繼後,陸慎名義上的母後,也能當得起陸慎一句姨母。
“我問你,這段時日,你不在京中,是去了何處?”仁宣太後不怒而威,冷聲道,“數月前,我便讓你來見我,你為何遲遲不來?是什麼事,亦或是什麼人,絆住了你的手腳?”
陸慎垂下眸子,低聲道:“隻是沒必要而已。”
“是沒必要?還是因為,你被兒女情長所拖累,人也變得糊塗了?”
仁宣太後冷笑一聲,手邊的信封,被她重重甩下去,白色的信紙,宛若紛飛的雪花,落了滿地。
“你覺得,你對得起我們這麼多年的栽培嗎?對得起你父皇的在天之靈嗎?你還記得自己是什麼身份嗎?又可還記得,你身上的血仇?”
“我看你是都忘的一乾二淨。”
陸慎麵不改色,彎腰撿起地上一封信,打開後,細細看了看,眉頭微動,上麵一字一句,都記載著這幾年,他與薑亭月之間的事。
但好在,隻是些明麵上的事,不然陸慎真要考慮考慮,身邊的暗衛,是不是該換了。
他低聲道:“不影響複仇大計。”
“當真不影響?”仁宣太後將桌上的茶盞用力往地上揮去,摔出一片巨響,她怒聲道,“從前你雖有主見,卻事事以大局為重,怎麼?如今為了個女人,連你的血仇都忘了?”
陸慎麵無表情,被如此質問,他甚至半點兒情緒都未升起。
實話實說,雖然自幼,他就被教導自己身負血仇,可事實上,他心裡也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天大的仇恨,不過是成王敗寇,輸家的不甘心罷了。
更是在得知一些宮廷秘聞後,陸慎越發覺得,他那個父皇,實在是無能的厲害,在帝位穩固的情況下,還能叫一個名義上的懶散王爺,將勢力一直發展入自己的後宮,誰都護不住,光有仁德,又有何用,還不是敗的一塌塗地?
但仁宣太後手上有一支飛鳳衛,是他父皇留給她的,這支飛鳳衛,是威虎軍的分支,便是陸慎,也需要忌憚幾分。
於是,他麵上便顯露幾分冷淡,低眉解釋道:“姨母,是有些真情,但接近薑世忠的女兒,我能得到的更多。如今薑國公入獄,皇帝的民心,不就被敗的差不多了麼?民心一失,敗勢已成,隻差最後一步而已。”
仁宣太後不是個傻子,冷笑道:“你確定,你的利用多於真情?你不是,向來不屑於依靠姻親關係麼?”
“你彆忘了,你父皇是如何死的,若非狗皇帝,你也不會隱姓埋名,委屈自己,當一個區區丞相府庶子,受儘白眼與折辱。”
陸慎心裡隱約有幾分煩躁,麵上卻不顯山也不顯水,隻道:“兒臣明白。”
“那麼多人的犧牲,才鋪就了你的今日,你可千萬不要,因著一個女人,就葬送一切。”仁宣太後苦口婆心勸誡道。
陸慎自然不會因著薑亭月放棄一切,但同樣也不會放棄薑亭月,他從來不會二選一,他一直都是江山要,美人也要,在他心裡,他自有周全的手段。
他眼眸冷淡,漠聲道:“兒臣不會。”
“你最好不會,否則,我不介意,替你親手除了這個障礙。”仁宣太後目光冷的宛若冬日寒冰,一字一句道,“便是她不妨礙你,你大事將成後,她絕不可為後。”
陸慎並未說話。
仁宣太後越發憤怒,“怎麼?你還真想立薑世忠的女兒當皇後?你彆忘了,他是狗皇帝的人。”
“你父皇,待他嘔心瀝血,事事親自教導,可他卻在你父皇出事之際,冷眼旁觀,他國公府,有的是能救聖上的辦法,可卻舍不得用,眼睜睜望著你父皇去死,我不論你如今是什麼想法,他薑世忠的女兒,絕不能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