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日升月落,無數個晝夜流逝,他對節日從來都沒什麼概念。看著陸雲初臉上的期待,他有些惶惶,害怕自己不懂這些,掃了她的興致。
陸雲初沒發覺他的不對勁兒,笑出一口大白牙:“我去院門口晃晃,看有機會出去沒。”劇情也真是的,之前有事沒事就拉她出去溜一下,現在好些日子沒動靜。
她晃悠到院門口,思索著有什麼法子能接觸到主角團,把院門站著的丫鬟嚇了一跳。
“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陸雲初不指望她們,擺擺手:“沒事兒,我就是——”
她的手擺動的時候超過了院門。
她有些錯愕,放下手,試探地往外走了一步,結果毫無阻攔,輕輕鬆鬆地跨出了院門。
幸福來得太突然,陸雲初原地蹦躂了兩下,沒想到現在不僅可以輕微改變動作和台詞,連行動範圍也擴大了。
想到前兩世的無限輪回,她不由得覺得自己倒黴透頂,原來隻有參與劇情之中才能改變命運,就像蝴蝶效應,蝴蝶的微微振翅能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她一邊往聞玨的院子走,一邊努力思索著。
第一次蝴蝶振翅是在什麼時候呢?是她頂掉了男主英雄救美的情節的時候,還是數次化解與女主之間的誤會,破壞掉男主拿走聞湛荷包的情節走向的時候,或者……是將聞湛從暗無天日的角落裡解救下來的時候?
她走到聞玨的院門外,被冷著臉的侍衛攔下。
陸雲初沒工夫和他糾纏,扯著嗓子大喊:“聞玨!聞玨!”
馬上聞玨就怒氣衝衝地跑了過來,咬牙切齒的,像一隻頭頂冒火的召喚獸:“做什麼!你瘋了嗎!”
陸雲初掏出一張單子:“這是過年需要置辦的一些東西,你安排一下。”
聞玨下意識接過,還沒打開,反應了過來:“做什麼!我是你的丫鬟嗎!”這個女人真是為了接近他而無所不用其極,這份瘋狂的傾慕真是讓人如鯁在喉。
陸雲初道:“隻有你能幫我辦到了。”想來也是感慨,前兩世的仇人——或許依舊是今生的仇人就這樣站在她麵前,她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請他幫忙。
聞玨嗤笑一聲,抖抖信紙:“陸雲初,你把我當傻子玩兒呢?你堂堂陸家大小姐,要什麼得不到,這些玩意兒非得托我吩咐下人買?”
陸雲初沉默了一瞬,忽然問他:“那聞湛呢?”女配是要什麼有什麼,可聞湛呢,連過冬的厚衣裳也沒有,就這樣吊在角落裡,無關緊要,沒人在意。
聞玨愣住,聲調陡然降了下來:“他當然要什麼我都會給他,隻是他什麼都不要。”
陸雲初明知道這是劇情設定,但還是起了怒火,質問道:“那你可曾問過他要什麼嗎?”
“當然!我勸了他無數回,可他從不聽,他一無所求,隻求順應命運了卻殘生——”
陸雲初聽了覺得心在被針紮一般:“他不想活了,你就任他這樣嗎?你但凡去看他一次,但凡將他從黑暗裡拽出來一次……”她說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氣,再看聞玨隻覺得他這番有苦難言的作態實在是好笑。
就因為是小說男主,其餘人都是陪襯,彆人的悲苦都隻是他善良的憑證,並非見死不救,隻是心係天下,而稍有疏忽是嗎?
“你自己信這話嗎?”陸雲初本不想和他交流,但實在是怒氣難忍,“你那日喝醉了來院門處,拿走我替你偷來的荷包,定是對你的前途有益不是嗎?”
她每說一個字,聞玨的表情就僵硬一分,最後被她逼得連連後退。
他麵色鐵青:“不是你想的那樣,荷包我還你了。”
“你當然是還了,因為那不是聞湛的,如果是呢?”陸雲初逼近他,譏諷道,“你隻是喝醉了,被我強塞了荷包,又一不小心帶到了主持麵前,讓他認出來了,多麼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啊。”
聞玨咬牙切齒,無力重複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主角就是主角,誰會從無關緊要的配角視角看這個故事呢?
一個寥寥幾筆帶過的角色,書中人和書外人都渾不在乎,唯有陸雲初在意,她終於問出了積壓在心底很久的疑惑:“聞湛是什麼人,他不是你的弟弟對不對?”
“唰”的一下,寒光乍現,聞玨的匕首抵到了她的喉間,聲色俱厲:“你都知道了什麼?”
陸雲初定定地看著他。
他握著匕首的手青筋凸顯,更加逼近的瞬間,她喉間有一絲絲涼意。
聞玨起了殺心。
陸雲初還沒來得及想退路,忽然,聞玨像被電擊了一般,丟掉匕首,痛苦地按住太陽穴,環繞在他周身的殺意消失不見。
他按住太陽穴,痛得渾身大汗。
陸雲初抬手探向自己的喉間,剛才脖頸被匕首割破了皮,有血流出,但薄薄一層傷口在緩緩消失,不過幾息的時間,傷口就消失不見了。
她渾身發冷,撿起地下的匕首,朝聞玨走去。
聞玨抬頭,想要拿過匕首,被陸雲初一刀劃破掌心。
他痛呼一聲,站起來拎住她的衣襟,雙目赤紅:“你想要乾什麼!你怎麼敢傷——”
他的話戛然而止,看到了自己毫發無損的掌心。
“為什麼,我感覺……”他看著自己的掌心喃喃道,“我明明感覺到……”
陸雲初平靜地問他:“你還記得我剛才問你什麼嗎?”
聞玨頭再次痛了起來,倒抽一口涼氣:“你讓我替你置辦過年的物品。”
原來如此。
陸雲初終於想通了其中關竅。
劇情會自動修正,不到角色受傷時角色就不會受傷,並非劇情所需的傷口會自動恢複。同樣,聞湛想殺她卻殺不了,也是因為劇情不到她死的時候。
那麼劇情需要的傷口呢?聞湛身上那些傷……女配不在了,沒人傷害他,他是否還會繼續受傷?
陸雲初感覺自己陡然墜入了一片深海,黑暗將她包圍,無法喘\\息,她轉身就朝來時的路跑去。
聞玨站在原地,頭疼還未消退,他有些恍惚,迷茫地看著陸雲初的背影喃喃道:“不對,她怎麼過來了,侍衛不是回報說她在那天宴席上被刺客刺中了後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