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道:“家中可曾留有河西道戶籍的書籍?”
“未曾,番賊入瓜後便燒毀了。”劉繼隆搖頭否認,張議潮聞言眼神失落幾分。
不過不等張議潮提出新的問題,劉繼隆卻又道:“不過家中口口相傳中,卻記載了部分戶籍的事情。”
“且說來聽聽!”張議潮眼前一亮,劉繼隆也借機說道:
“以家中口口相傳所記,河西及隴右道在開元年間有十二萬戶,五十餘萬口。”
“家中居住的晉昌縣,昔年有戶四百七十餘,口四千九百餘,而今卻是不知。”
劉繼隆說罷,張議潮緩緩皺眉,歎了一口氣道:“如今那晉昌,卻隻有四百五十四戶,四千二百餘口了。”
八十多年的滄海桑田,河西大地上的人口不增反降,全因吐蕃橫行。
每每想到此處,張議潮隻覺得痛心疾首。
長舒這口氣後,張議潮才道:“肅州的戶籍我已經拿到,你可曾記得甘州和涼州戶口數量?”
“記得!”劉繼隆不假思索的點頭,而後報道:“時間有些久遠,具體記不清了,但甘州應該是六千戶,兩萬餘口。”
“那涼州戶口最多,應該是二萬戶,十一萬口。”
隨著劉繼隆說罷,張議潮稍微提起了幾分精神:“此二州之地,若是能有漢口十萬,我等東歸之事便指日可待了。”
此時張議潮還不知道,因為沙州異軍突起,整個河西走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尚婢婢和論恐熱更是連腦子都快打出來了。
在他看來,即便收複甘州和涼州,但是隴右地區的十幾個州還在吐蕃的控製下,東歸的事情依舊困難。
對於這點,劉繼隆無法交代出來,畢竟他沒有解釋消息來源的合理借口。
“你覺得我軍拿下甘肅二州後,是否要東進拿下涼州?”
忽的,張議潮竟然對劉繼隆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樣的問題,讓劉繼隆下意識作揖:“標下不知!”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張議潮直勾勾看著他。
活了半百,張議潮看人從未走眼過,他自上次見到劉繼隆,便知道劉繼隆不是普通的兵卒。
雖是兵卒,但他身上多少沾了點書卷氣,並且有些“愛乾淨”。
儘管劉繼隆的‘愛乾淨’程度無法和張、索、李三家的子弟相提並論,但這也說明他並非尋常兵卒。
他的眼裡,有著連張議潮都看不清的東西存在。
“標下確實不知……”
劉繼隆不想做出頭鳥,更何況他位卑言弱,即便說了也無法被重視,所以遲疑過後,他還是給出了原本的答案。
他遲疑的這呼吸間,張議潮臉上閃過了些許失落。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劉繼隆告退後轉身離去,瞧著他的背影,張議潮看向了頭頂的夜空,長籲了一口氣。
“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