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沙壓低聲音提醒:“常爺,詔獄的管獄千戶如今換成了張采的人。”
常風一愣:“是啊,原來管獄的老高被劉公公調到杭州千戶所了.這樣吧,將他們夫妻二人安置到我府中。”
巴沙點頭,將岑猛、瓦氏夫人帶離了值房。
常風則出得錦衣衛,來到了街對麵的兵部,找到了劉大夏。
常風開門見山:“劉老部堂,有人栽贓你!”
他將岑猛夫妻來京告狀之事,一股腦告知了劉大夏。
劉大夏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常風道:“沒想到劉瑾栽贓的下三濫手段如此高明,快趕上我了!邊疆土蠻之事一向敏感,特彆是廣西壯、瑤!自大明開國以來,廣西多次發生過壯、瑤叛亂!”
“朝廷最忌諱內臣與廣西壯、瑤土司頭人結交!”
“劉瑾栽贓給你的,是一個天大的罪名!”
劉大夏麵色平靜:“不,劉瑾並沒栽贓我。”
常風一愣:“什麼?”
劉大夏道:“岑猇殺父之事,我是知道的。我也的確收了他派人送進京的一箱珠寶。替他瞞下了此事。”
常風目瞪口呆:“這為什麼?”
劉大夏道:“你剛才也說了,廣西壯、瑤屢屢叛亂。朝廷為了在廣西平叛,曆代不知耗費了多少軍力、財力。”
“廣西最需要的是穩定!”
“誰當土司,是正常繼任還是弑父奪位,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新任的土司願意臣服於大明!”
“岑猇奪位後,手中田州壯兵有八千之眾。若我如實稟奏,朝廷必發大軍征討岑猇。岑猇也必定叛亂。”
“廣西壯、瑤,一向是一家叛亂,十家跟著叛亂!”
“到那時,整個廣西就會打成一鍋粥!朝廷有把握再贏得一次斷藤崖大捷嘛?”
“相比於廣西的穩定,岑溥的那點冤枉不值一提。”
“且岑猇向我行賄珠寶時,奉上了書信一封。表示繼任土司後,願意老老實實聽朝廷的話。當朝廷的順民。”
“我若不收賄賂,會使岑猇疑心我要派兵征討他!他可能會搶先叛亂!”
劉大夏一番解釋,讓常風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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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夏道:“放心。我不是貪圖財帛之人。那一箱珠寶,被我以進貢的名義,托一位傳俸內官貢到了內承運庫。有內承運庫的貢票明細單子為證。”
常風道:“劉老部堂。恕我直言,你在玩火!如今張采已得知此事,劉瑾馬上就會知曉!他們會借著此事,置您於不利之地!”
“您聽我的。岑猇向您行賄之事,您要一口否認。上京告狀的岑猛夫婦,我會送他們去該去的地方。”
劉大夏卻道:“你要殺他們滅口?不。那樣做,你就成了包庇罪臣的血腥屠夫!”
“事情是我做的。我願承擔一切責任。我不會一推六二五。皇上若要查,我會說出實情。”
常風有些發急:“劉老部堂,你不要耍酸腐書生氣!若你承認了,你的官位保不住,腦袋恐怕同樣保不住!”
“劉瑾最近天天巴望著殺幾個功勳老臣,為自己立威呢!”
二人正說著話,“轟隆”,幾百名三廠番役、錦衣緹騎衝進了兵部敘事廳。
劉瑾和穀大用緩緩進得敘事廳。
劉瑾冷笑一聲:“劉大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收蠻首賄賂,替蠻首隱瞞弑父奪位之事!”
“嗬,貪汙納賄也就罷了。你厲害啊,還私通南疆土司!往大了說,這叫圖謀不軌,意圖謀反!”
“三廠一衛豈能坐視你橫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來啊,抓起來!關入北鎮撫司詔獄!”
常風一聲暴喝:“劉公公,廠衛要抓當朝兵部尚書,需有皇上的聖旨!”
劉瑾笑道:“傳皇上口諭。劉大夏罪大惡極,著廠衛將其收押待審!”
劉瑾是在假傳聖旨。正德帝還不知道此事呢。
不過劉瑾心裡明鏡一般:就算皇上知道我假傳了這道聖旨也不會追究。皇上正巴望著讓劉大夏離開兵部呢!
常風狐疑的看向劉瑾:“皇上這麼快就知道了?抓兵部尚書需要的是明旨!口諭不作數!”
劉瑾怒道:“常風,你要攔我抓人?”
常風擋在了劉大夏身前:“沒錯!今日有我在,我看哪個敢抓劉老部堂!”
劉瑾徹底跟常風撕破臉了。他竟下令:“愣著乾什麼?常風包庇有謀反嫌疑的罪官!亮刀劍啊!”
常風大吼一聲:“我今日倒要看看,誰敢在我麵前亮刀劍!”
一眾蕃役、緹騎麵麵相覷。
常屠夫在廠衛裡威名赫赫。雖被削了權,但虎威尚存。蕃役、緹騎們哪個敢在他麵前抽刀拔劍?
劉瑾見蕃役、緹騎不為所動,大為惱怒:“你們耳朵都聾啦!給我亮刀劍!”
蕃役、緹騎們左右為難。
就在此時,張采走到常風麵前,抽出繡春刀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常帥爺,得罪了!屬下是公事公辦。”
常風大吼一聲:“劉瑾,我艸你娘!你讓張采拔刀對著我?”
劉瑾吼道:“誰讓你包庇罪官的?我他娘要不是看在咱們往昔的情分上,就讓張采把你就地正法了!”
常風冷笑一聲:“好!劉瑾,讓張采拔刀對著我不算本事。你要真有本事,就讓他拿刀割斷我的頸脈!”
“要是不敢殺我,小心彆人說你是條膽小如鼠的閹狗!”
劉瑾聽到這話,臉都白了:“常風,你罵我閹狗?那群腐儒文官罵我閹狗也就罷了。你也罵我?!”
“咱們自今日起,恩斷義絕!來人啊,給我把常風拖下去!耳朵聾了嘛!給我上!”
劉大夏終於開口。
劉大夏正色道:“常風,彆護著我了。我剛才說了,事情是我做的。我願承擔一切責任。”
“劉公公,我願跟你走。請你不要動常風分毫,省得傷了你們的叔侄情誼。”
常風罵道:“狗是我侄子!”
劉瑾不甘示弱:“狗是我小叔叔!”
突然間,劉大夏推開了常風。大步走到了劉瑾麵前:“劉公公,給我上大枷吧。岑猇的珠寶是我收的。他弑父的消息也是我瞞下的。”
劉瑾笑道:“不愧是弘治前三君子之一啊!敢做敢當!大枷就免了,劉部堂,請!”
本主都束手就擒了,常風再想阻攔也是無用。
他隻能一臉失望的看著劉瑾帶走了劉大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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