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遠處的街道響起煙花聲,也不知是哪家富豪在辦舞會。
埃洛伊斯買了一包白香腸,夾在懷裡慢走回家。
她把那香腸放在爐子上熱,後腳就聽到外頭有人在敲門,
“來了來了。”應聲後她去開門一瞧,回來的竟是托馬斯。
托馬斯一看就是跑回來的,一身料峭寒氣,臉上又熱的通紅,滿腦袋的汗,他懷裡也還抱著一堆的東西。
“你今兒放假嗎?乾什麼就回來了?”
埃洛伊斯轉身進屋裡拿盆倒了熱水,教他把臉擦擦,彆待會兒讓風一吹就病了。
“是呢,今天發完工錢,律所的管事夫人給我放了半天的假,明日一早還得早早的回去。”
托馬斯對埃洛伊斯有些小心翼翼血脈畏懼,他總怕埃洛伊斯像以前一樣,說他不在管事那裡主動表現,怎麼一放假就跑了。
於是,他就先把給家裡人買的禮物都從衣服裡掏了出來。
“這周發了四塊五,多出來是小費。給你們都買了東西,這是剩下的。”
他抿著嘴把東西和硬幣都放在桌上,期期艾艾地看向埃洛伊斯。
她“噢”過一聲,答:
“禮物待會兒舅媽回來了你親自給她們,錢也自己收好吧,彆弄掉了。”
說罷,埃洛伊斯依舊站在窗台前把水潑了,又把毛巾晾起來,一點要管他的意思也沒有。
托馬斯被約束久了,還有些不習慣被放養的自在,他還是求埃洛伊斯幫他把錢收起來,怕在宿舍丟了。
埃洛伊斯這才同意,她把要送給托馬斯的皮麵本子拿出來,給了他,又削了支鉛筆,在他的新本兒上記上賬,上麵寫了儲蓄二字,後麵跟著數額和日期,怕他忘了。
“等你要使的時候,記得回來找我拿。”
埃洛伊斯知道,懂事慣了的原身通常都是收了托馬斯賺到的錢,拿去上交給舅媽花銷。
但她現在看不上這點兒,若是計劃順利,她一人就能把家給養起來,何須壓榨童工?
不過,原身一個小姑娘,沒了父母又沒什麼本事,也是不得不這樣小心謹慎的生活,寄人籬下生怕被厭煩才會如此。
等到舅媽和露易絲回家,托馬斯就把他買的牙刷,手帕,包頭的布巾都散了出來。
埃洛伊斯得了一支木柄羊毛的刷子,她當晚吃過烤的香腸,就試了一次,感覺確實比豬鬃的好使。
其實,在這個時代生活,與後世相差的並不大,隻不過窮人家享受不到而已。
第二日,埃洛伊斯用一個布兜子將她買來的肉乾包好,這才出發往上班的地方去。
她與艾米都是今天當班,勞拉又與她們遇上,見二人在倉庫裡分肉乾吃,她隻冷哼一聲就跑出去了,連晨會時都沒見著人。
到了工作時間,埃洛伊斯提著桶子上五樓,她瞧見其中一個客房,正有侍者在往裡頭抬箱子。
陣仗頗大,埃洛伊絲已經將五樓的侍者認了個差不多,就走上前去問好。
聊了兩句,沒等她開口打聽。
一個灰眼睛的侍者就嘴裡沒個把門,將馬上要來住的是什麼人,箱子裡又裝的什麼東西,都一股腦倒了出來。
“這位女士,是巴黎如今正出名的裁縫,她近日受了州長夫人的重金邀請,到紐約來為州長夫人娘家的妹妹量身製作婚服。”
埃洛伊斯聽了,才把注意力放在這些行李箱上。
那侍者又道:“這裡麵都是她帶來的布料和工具,說裡頭的東西加起來價值近一千法郎,光是給我們抬東西的人小費,出手就是幾十美元。”
埃洛伊斯聽的咂舌,她有些後悔自己沒穿成一個身強力壯可以抬箱子的男人,又問:“她做一件衣裳要收多少錢?”
“這就是你沒見識了,人家到紐約來,要一直等到明年六月社交季時,州長夫人那妹妹的婚禮結束。”
“州長夫人的家族遠在華盛頓,她妹妹嫁到紐約來,給同樣背景不俗的市議員做妻子,光是婚前的沙龍,婚宴,蜜月前的舞會就要辦上五六次。”
“每次的聚會都要幾套新裝,這半年下來,這小姐恐怕能賺上幾千塊。”
那侍者笑笑也就罷了,埃洛伊斯卻久久沒說出話,她在思考,做裁縫做到這種程度,也是不容易。
或許,能作為她的長期人生目標。
她戀戀不舍的回頭瞧了瞧那些精致不染一塵的皮具箱子,拎著桶子走開了。
待下班回了家裡,埃洛伊斯也沒有片刻的歇過,她就那麼沉著心做活兒,將最後的收尾工作做完,將貨打包進了紙袋子裡。
第二日又休假,埃洛伊斯起了個大早,她聽鐘樓報過時,帶著東西出門去了安東尼的精品店那邊的街區。
清晨,路邊的報童正在工作,送奶工也是這個時間回收信箱裡的空瓶。
埃洛伊斯看著一路的精品百貨店都沒開門,正覺得自己來早了。
沒走兩步路,到拐角處,又忽然瞧見整個街上零星開門的店鋪裡,就有安東尼那小胡子的店。
她心裡腹誹,這小胡子還真夠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