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逐漸看清了頭頂上的標識牌。
「安全出口/eit」
他腳步未停,手在黑暗中摸到了類似門閘的東西,然後一把推開。
“啊,怎麼還有個人沒走!?”
“小夥子你嚇死我了!”
音樂廳走廊燈光柔和明亮,地麵的瓷磚一塵不染,兩位穿紅色保潔服的大媽駐著平拖拖把,盯著自己的表情由驚轉笑。
聽到這字正腔圓的中文,看到這現代化的陳設和衣著,範寧再次在腦海翻來覆去地確認著一些事情。
他確定那些神秘學知識,那些自己寫的交響曲,那些完全不同的古語言,還有遇見的人和事,都在自己心中曆曆可辨、來去自如。
在疑惑之餘,在不確定之餘,他最大程度地提起了警惕感,隨即以發懵的表情回應著兩位保潔員:
“我……睡著了,不知道為什麼沒人叫我。”
然後一路走了出去,不再回頭。
“什麼情況……”大媽困惑搖頭,“這小夥子真能睡啊,是我見過聽音樂會時睡得最香的。”
另一位則好心提醒道:“東西還沒拿吧?快去看前台的人在不在,現在可能還來得及。”
已經走出十米開外的範寧,聞言抬起了左手。
手腕上纏的是紅色橡膠圈。
「寄存號牌:607」
檢票大廳,頭頂的水晶吊燈已經關閉,僅大門口幾盞日光燈亮著。
有限的光線填不滿偌大的空間,三位穿著黑色製服的女性工作人員,一位在打著手電檢查電閘,一位在接聽電話,一位拎著鑰匙串準備鎖門。
“不好意思,等等……”範寧出聲喊道,“我睡著了,東西還沒拿走。”
一番正常的交流,三分鐘後,他背上了自己的雙肩包,並將手機連上了充電寶。
“叮——”
手機重新開機後,又彈出了一條新的釘釘消息。
工作大群,經理正在@自己:
“總發的消息已經超過一個小時,請範寧迅速做解釋說明!”
範寧手捧手機,往上翻閱。
老板的長消息以員工感恩教育開始,以新一周的工作安排為主體,最後以其精辟的價值觀分享作結。
總結起來就是“講待遇越講心胸越窄,談奉獻越談境界越高”。
下麵是一片收到與點讚之聲,夾雜著更早前的“請各位部門經理督促所有人收悉落實”,很難相信這一幕發生在996工作節奏外的周日晚上。
各種近景與遠景、現實與網絡交織……
範寧覺得愈發真實,也愈發困惑。
他細細思索一番,兩隻大拇指飛速觸屏打字:
“抱歉,卡普侖先生的事情讓人有些難過,一時沒有注意。”
老板的反應很合理,他對“卡普侖是誰”這個問題不明就以,將其選擇性忽視,當然,他回複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如果每個人在麵對公司事務時,都是講個人私事,講休閒放鬆,都是拖泥帶水……那我們的事業會變成什麼樣子?”
經理繼續在大群後麵@自己跟進:
“下不為例。明天早會提前半個小時到單位,準備好彙報ppt。”
種種細節真實無疑,範寧感到越來越難以試探出當前的真實處境了。
他眼神閃動,表情未變,手指繼續在大群打出回複,姿態如鋼琴家般優雅:
“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