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逢“巨人”交響曲末樂章完結,聽眾席掌聲響起之時。
露娜也在跟著鼓掌。
聽眾的反響還不錯,甚至有不少起立喊“bravo”的人。
但除此之外無事發生,未能喚醒。
範寧又讓露娜從挎包內拿出紙筆,唰唰的快速寫字聲響起。
“麻煩你幫我將它呈遞給指揮先生。”掌聲和歡呼聲中,範寧示意站在包廂門口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員走過來。
“現在嗎?”這位工作人員禮貌接過。
這種事情不算少見,一位著名指揮家具備相當的社會地位,也是相當多樂迷心心念念的偶像,這樣的公眾人物會有人巴結示好、有人意圖合作、有人拜師學藝、有人表達傾慕、也可能是呈遞作品冀求指點,抑或單純藝術上的感謝讚揚……
不過這回紙張上的內容她完全不能理解,這不是信,也不是樂譜,上麵是一些零散的標號與數字,如“i,7-81”、“iii,4-6”、“iv,-40”之類的,除此外還有一些可能與音樂相關的符號與術語,她不太確定。
唯一能看懂的是一枚麵值為1的金幣。
這就夠了,本身這就是服務職責,有了它隻會讓自己的服務更加發自內心地真誠。
“我會在等下返場的謝幕間隙為您送到,但不保證瓦爾特指揮會有回應。”
工作人員愉快地道謝,身影從旁邊的通道裡退出。
……
差不多的時間上下,緹雅城另一處重要的藝術中心,埃莉諾國立歌劇院。
環形的露天大劇院各處裝點著鮮花與燈火,以桃紅色為主調的座椅裝潢,經此番熱情的豔麗光影點綴後,更加令人怦然心動。
一道道長長拉起的彩帶,將聽眾席分成了內外兩個不均等同心圓,內側幾排空空蕩蕩,唯獨升起來的的樂池席前兩排坐著評委與工作人員,而彩帶以外留著的兩千聽眾席則人頭攢動,遊客和市民們花費個先令,便可以入場一睹名歌手定選賽的參賽者風采。
這無疑是很親民的價格,是“花禮節”期間消磨時光的好去處——隨時交費,隨時入場,不限時間,隨時撤離,座位是靠前、靠後還是坐走廊台階取決於先來後到和一些運氣,唯一的要求是應在歌手表演時保持安靜,否則可能會被身邊的市民給轟出去。
不過此時舞台的通道後方,某一演職人員休息室裡的夜鶯小姐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等太久了!
下午三點就開始的名歌手定選賽,她已經等到了晚上八點多!!
今年拿到“花禮節”內部邀請函,並通過了初篩的歌手共有60位。
這個數量比去年增長不少,她早就知道,本來覺得仍不算多。
但是今天她才意識到,一人準備兩首歌曲,算上人一組候場的進出場動作,算上介紹報幕,以及部分人得到的評委心血來潮的批評或建議,一人平均下來得耗費近10分鐘……
五個多小時過去了,現在第3-40號這一組才剛剛進去候場,而自己抽到的是46號……
“唉,我還想著能去節日大音樂廳找老師聽音樂會……”
此刻,安覺得自己身上哪哪都不舒服,自己平時在夏季喜歡穿的是t恤、短褲和帆布鞋,今天這身拖尾禮裙讓人感覺渾身都伸展不開,胸口和肩頸處被勒得難受,高跟鞋讓腳踝有些脹疼,而且,臉上塗搽的粉讓自己覺得肌膚完全無法呼吸,可惡的是還已經補了三回妝了……
坐在評委席中間的呂克特大師也覺得自己很難受。
這位年紀已經七十餘載,在南大陸備受尊崇的“新月詩人”,有著一幅棱角分明且方正寬闊的臉龐,嘴總是喜歡抿成一條細線,稀疏的淡金色卷發自然垂在兩側,略微中和了其不苟言笑的氣質,但仍然讓人覺得威嚴且難以親近。
主要是心裡很難受。
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聽吐了。
彈鋼琴伴奏的助手都換了三個,可是自己卻下不來台,他此時無比後悔為什麼自己要答應在定選階段就過來當主評的事情。
“今年你們是標準放寬了嗎?怎麼選了這麼多內部渠道的上來?”歌手表演間隙他出聲表達疑問。
“呂克特大師,今年仍是以‘持刃者’的推薦為保入門檻的。”他右邊穿著教會披風、容貌俊美的歌劇院負責人埃莉諾親王解釋道。
“今後除非是‘鍛獅’的推薦才保入,‘持刃者’的推薦仍要篩去一部分,讓他們老老實實去從泛選走起。”
“遵從您的意願。”埃莉諾親王的回答態度十分恭敬。
“庫慈小姐,把後麵還剩的參賽者簡曆表格一並給我拿來。”他想了想又說道。
“好的,老師。”另一評委席上的名歌手庫慈立即起身。
呂克特臉上此時有些煩躁,又內心暗自歎息一聲。
藝術領域的確看師承和平台,推薦製度自古有之,而且以往確實出了不少好苗子,自己的得意門生庫慈小姐就是這樣進入視野的,十年前第一次參賽就一舉奪冠成名。
但近年來這推薦上來的人,質量是越來越差了,他嚴重懷疑某些藝術家、王室貴族或神職人員是不是給錢就簽,或者看對方外形不錯就簽。
趁著呂克特低頭翻閱歌手資料之際,他左邊的偉大遊吟詩人、節日大音樂廳的音樂總監塞涅西諾這時也嗬嗬笑著開口:
“呂克特大師,待會我的學生,埃莉諾公主‘布穀鳥小姐’就要上場了,絕對是能讓您滿意的好苗子。”
呂克特沒有接他的話,仍在翻閱歌手資料。
兩分鐘後,被各種浮誇的推薦語和資料弄得頭昏腦漲的他,徹底放棄了定點挑人的想法,大手一揮:
“剩下的人彆再分什麼組了,全部把他們給我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