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聽到了兩道熟悉的呼喊聲,前方兩側有人轉身,朝自己伸出了手臂。
“撲通,撲通,撲通!!!”
心臟在劇烈搏動,他本能不適地閉眼,往前幾個踉蹌,撐住個子更高的那位雙肩,緩了數十秒才再次試著睜開。
扶住自己的是露娜和安。
“老師!?”
“老師你沒事吧。”
範寧緊抿嘴唇,輕輕搖頭。
他抬手勉強看了一眼剛剛進門時,瓊在袖口內留下的字樣:
「這裡可以試著布一下回溯秘儀。」
此番閱讀完後,又連續極速抹平,連續換成了另外的詞語:
「可能不用這麼麻煩?」
「伱先感受一下。」
「奇怪。」
就這短短的幾秒,範寧的不適感又開始翻江倒海,他隻能再次閉眼,而且,絕大部分重量都掛在了兩位學生身上。
“啾啾啾嘰嘰嘰……”“布穀,布穀……”整個世界仍是一片鳥鳴聲。
但閉眼的範寧,靈性“看到”四麵牆壁開始微微碾動。
窗外的晴夜月色和雨林樹乾等事物,不知何時變得黯淡且稀薄了下來。
牆壁上有東西,窗外也有東西,似乎連身邊都有什麼“全息”似的場景。
範寧想不通剛剛為什麼會出現希蘭和羅伊嗓音的幻聽,但他知道現在最關鍵的是理解啟示,可惜的是這些事物都看不清楚,畫麵形體不穩、顏色失真、層層雜糅著,竭力分辨也分辨不清。
“嘩啦——”
似乎是瓊的一束精神觸角刺破了世界的表皮,順勢將什麼東西給遞進來敲碎了。
一大團清冷的霧氣爆開,是純白色的“荒”相耀質精華。
然後是濃紫色的深奧符文,它們在腳邊迅速勾勒而出。
終於,範寧從稍稍穩定的色彩和形體中大概“看清”了一些事物——
帶著黑桅杆和淡金色帆,蒸汽篤篤的大船輪廓在遠洋上航行……
龐然大物停泊在港口,戴著深色墨鏡、麵貌沉著堅毅的中年神父用手杖點著登船橋,後麵簇擁著幾位提公文包或行李箱的人……
神父又坐到了一棟藍紫色大樓前的石凳上抽煙……
“這是……維埃恩?”
這些跳躍性的啟示,讓範寧知會了老管風琴師漂洋過海後,從帕拉多戈斯群島北邊的某個港口城市登陸,帶著家人和助手一路輾轉往南,抵達了瓦修斯父母所相告的那個地址,即與緹雅轄區交界的聖亞割妮醫院,然後出示信物,相認身份,自此住下。
範寧心念轉動間,殘破顛倒的畫麵又伴隨一些句子闖入腦海,難以分辨究竟閱讀到了紙張上的字跡,還是聽到了什麼講述,或是內心的獨白——
「又是這個夢。」
畫麵中,十多歲的少年從溫馨的家舍中睜眼,但雙目是一片慘白渾濁:「我分辨不出夢中的任何事物,因為醒著也見不到世間萬物的形體,何來投射和對照?但我記得那兒的聲音、質感、情緒和光影,那裡是潔淨的、靜謐的、莊嚴肅穆的,那裡和陽光一樣有著淡金色的光影……”
……
「又是這個夢……」
畫麵中,二十多歲的年輕紳士從教堂工作台前的小憩中睜眼:「可以看清不少了,塔拉卡尼大師引薦的白內障手術不僅讓我在清醒時視物,也讓我知道了這個夢,知道了很小一部分——一個教堂,空曠無人的禮台,茫茫的遠處與高空,淡金色的霧氣……」
……
「又是這個夢,也許吧。」
畫麵中,中年年紀的神父從顛簸起伏的航船睡床上坐起:「無法理解,為何青光眼在再次剝奪了我的視力之時,也立即讓我的夢境變得渾濁一片。實在無法理解,按尋常道理而言,隻要曾經有過對世界的視覺記憶,我就不會再在夢境中失明才是.但治療之事宜即將得到實施,困擾會在有生之年解開,一定會。」
……
畫麵逐漸稀薄,中年神父從醫院療養房窗前的月色中坐起,頭上有幾處纏著繃帶。
「又是這個夢!事情終於變得更清晰了,這是給我的差遣,給後來人的指示,如果我能理解那條“d小調主題”的話……它將領我登上高塔,無論生前死後,它將告訴我該做什麼,無論生前死後……馬上,我就會對輝光有更多了解,它是我觸及那把真正鑰匙的前兆……」
「靈感大增,初識之光照耀了我,“不墜之火”的榮光照耀了我。」
「兩年的時間,靈感再上一個大台階,我成功帶出了夢境中的一件奇物,尚不確定用途,僅僅得心應手,但這夠了,它最重要的意義,是為我自己證明了一切都是真的。」
“維埃恩竟然自幼就在做關於啟明教堂的夢?”
“為什麼?為什麼他在還沒晉升有知者前就可以進入啟明教堂,甚至連路標都不需要?”
“這是他受到的差遣,是給後來人的指示?”
“難道維埃恩也是使徒?他是哪個組織,哪位見證之主的使徒?”
範寧的心中浮現起了一片又一片困惑不解的思緒。
正當這時,他“聽到”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諱:
「“無終賦格”,這是哪位見證之主?隻知道的是,祂定然與我神聖驕陽教會有一定緣分,我看不清那個見證符的細節,這或許還需要一些時日的精神恢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