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勒《冬之旅和範寧《第二交響曲“複活”,天平朝前者傾斜
這位年輕男子不住地擺弄著天平,而何蒙低沉的彙報聲持續在天階中回蕩:
“…舍勒,男,年齡約2830歲,流浪音樂家,其藝術風格自成一派,既顯示出紮實的西大陸嚴肅音樂功底,又融合了南大陸式的遊吟詩人性情,並深諳演繹‘宮廷之戀’的人文內核”
“與範寧不同的地方在於,他熱衷於演繹古典吉他,熱衷於藝術歌曲體裁,其新人學生錄製的《冬之旅唱片反響已經接近那些老牌歌劇明星或王室新秀,當然,他的管弦樂造詣同樣極高,《喚醒之詩直接助力另一位指揮家學生升格‘鍛獅’,而這僅僅隻是他創作的一部交響曲的第一樂章他的格或已接近‘新月’,隻是由於性格乖張、玩世不恭、行事深居簡出等一係列原因而之前名不見經傳,如果在公眾視野中穩步發展12年,在豐收藝術節上升格的可能性極高”
“背景調查方麵?”波格來裡奇平靜發問。
“對於遊吟詩人而言這方麵相對單純,舍勒自述與他述的流浪經曆能互相印證,初步實地核驗也沒有問題。”何蒙恭敬答道。
“我們的調查員在西大陸的幾所邊陲小城,采用溫和的‘通神秘術’觀照過一些人的睡眠群象,找到了舍勒創作的藝術歌曲片段,其中包括《冬之旅的部分作品,也包括他口中的‘即將讓女高音學生參賽’的部分歌曲這說明舍勒還是在少數相識之人的心中留下過私密化的記憶與體驗。”
“其餘人是否認為有問題?”波格來裡奇的視線在正襟危坐的眾人身上掠過。
“調查員談過話嗎?”歐文提問道。
“談話可以事先‘買通’或‘對口供’。”何蒙說道,“這一操作的門檻太低,就和‘辦假證’一樣,連非凡能力都無需動用,而夢境與音樂記憶的驗證方式,相對而言更加可靠。”
“沒了。”歐文點點頭表示認可。
“擁有對舍勒作品記憶的具體是些什麼人?”岡也提了個問題。
“調查員共篩查了可能的三十四人,指征明確的有五人,兩位爵位不高的城裡貴族小姐,一位富商家族小姐,還有一位鄉紳的女兒和一位磨坊主的女兒”何蒙說道。
“時間線方麵呢?”
“彼此有部分交叉,整體的大跨度約四年。”
“四年跨度足夠了,都是無知者?”
“自然都是,如果是有知者,想窺探其入夢途徑就很難做到‘溫和’的要求了。”
“我也問完了。”岡說道。
“其他人是否還有提問。”
“何蒙是否還有補充。”
第一句話無人應答後,波格來裡奇再度看向何蒙。
不少人仔細分辨著領袖的語氣和表情,但看不出其情緒和態度。
何蒙認真斟酌一番後開口:
“音樂方麵就這些了,至於神秘側,這個舍勒實力同樣拔尖,從他的出手記錄來看,旅途中可將一位疑似高位階的密教徒隨意玩弄,之後又輕描澹寫地化解了一位芳卉聖殿主教‘半正式出手’的禁錮秘術,基本可以確定為邃曉者。”
“從靈感具象的光影來看,他的研習相位為‘池’,可能還有‘燭’,雖然並非芳卉聖殿神職人員,但從其行事風格灑脫和注重精神愉悅的秉性來看,其隱知和靈感的來源還是和‘芳卉詩人’關係較為密切。”
波格來裡奇“嗯”了一聲,示意何蒙彙報可以暫作結束了:
“所以你們的思考和提問都沒抓住重點。”
“邃曉者和‘池’之相位,是比藝術側調查更穩妥的指征。”
這時歐文問道:“不過,領袖,範寧在失蹤前就是高位階極限,一定可以排除他晉升邃曉者的可能性嗎?”
波格來裡奇看向那位一直撐坐在台階上燒著曲譜、撥弄天平的男子:
“蠟先生,你來替歐文巡視長答疑。”
蠟先生聞言抬起頭:“現在經一年時間的管控,所有一重門扉的官方形式密鑰,都已經被‘幻人’使用並占據了靈知收容位,放在正常情況下,範寧很快就能在指引學派的申請下銷毀一隻‘幻人’管製,走正常渠道晉升,但現在,想要穿越門扉,除非他去尋求暫時還沒查乾淨的、汙染指征明顯的邪神組織密鑰。”
“領袖在南大陸的神性殘留與舍勒發生過交集,作為今年喚醒之詠的實際促成者,這個舍勒也感受到了某些秘史糾纏的啟示,調查過當年維埃恩在聖亞割妮醫院的蹤跡……他的狀態沒有問題,靈性揮灑自如,甚至還如願以償地獲得了不少關於交響曲後續寫作的靈感。”
“舍勒基本可靠。”
這時岡禮貌道謝並說道:
“感謝答疑,不過我想單純就範寧的問題請教一下,除了官方途徑或邪神密鑰,他就完全沒有另一種晉升方式了嗎?比如,一個人有沒有自行創製密鑰並成功晉升的可能?……”
蠟先生用手按住搖晃的天平,沉默了一陣子:
“有。”
“不過那樣,隻要初次晉升,你和何蒙二位就直接不是對手了。”
眾人聞言臉色凝重又困惑,歐文更是忍不住出聲問道:
“為什麼?”
岡和何蒙是特巡廳高層中較為老牌的邃曉二重巡視長,如果蠟先生認為他們都不是對手,那不過邃曉一重頂峰的歐文自己豈不是……
“門扉與門扉的上下連接關係就叫做攀升路徑,而成功自創密鑰,意味著你將在輝塔中開鑿出一條嶄新而穩定的攀升路徑,雖然門扉仍舊是那些門扉,但這條路徑從未得到耗損,那一靈知的觀察角度從未被人占據,又與你的靈性百分百契合,這樣理解到的乘輿秘術力量將極為強大,甚至更高高度的門扉穿越者都未必是其對手……”
“從我對秘史的最新研究成果來看,用自創密鑰來搭建攀升路徑的問題,還是關係到‘質源神登上居屋席位後能否徹底維持自知’的關鍵秘密之一……然而,這簡直難如登天,自創密鑰是成體係的,並非一把,而是一套,但逆天之處在於,第一把密鑰就需要攀升者用自己的語彙對整個輝塔結構進行隱喻解讀,對於一個連輝塔都沒進入過的有知者來說,想理解高處那些‘神性之門’的秘密近乎是…近乎是……”
蠟先生解釋到這裡,向波格來裡奇遞去一個詢問的目光,得到其應允後繼續道:
“在我已掌握的秘史裡,能夠以自創密鑰進行攀升的人一共可能隻有三位,我們的領袖正是其中一位,他憑借自己開創的路徑一路穿至‘儘’之六重門扉‘湮滅之門’,這就是領袖在執序者境界已經近乎無敵的原因……”
“至於近日浮現於水麵的‘神降學會’,正是因為那位‘先生’被領袖高度懷疑是自創密鑰的執序者,才會將其定為隱秘組織中的最高級彆威脅……”
蠟先生這一番關於攀升路徑深層次秘密的講解,聽得特巡廳一眾高層鴉雀無聲,既有對領袖的極度敬畏和尊崇,心中也越發對這個祀奉“真言之虺”的組織隱隱不安了起來。
最先問為什麼的歐文,這時忍不住又追問道:
“一共可能三位,還有一位,是誰?”
“那個人和我們不在一個時代,而且其後半生事跡現今依然成謎。”蠟先生緩緩擺頭,然後說出了一個在場絕大數人都有所耳聞的名字:
“神聖驕陽教會的初代聖者,聖塞巴斯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