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小提琴!?”
“樹上麵長了琴?難道這些聲音不是鳥鳴,是琴聲?”
“什麼叫‘不太好說’?”
麵對眾人七嘴八舌的疑問,杜爾克接下來組織的語言卻顯得有些艱澀。
這位老司鐸大概用了“肉色”、“多孔”、“比例失調”、“木質或骨質”等碎片化的詞語來描述他所見到的事物。
有人提議要不要再去看看,或者摘一把所謂的“小提琴”拿下來看看。
圖克維爾主教當即用“沒必要”予以製止。
範寧則思索一番,還是鑽到汽車裡麵,先提了一隻琴盒出來。
先不論這樹上長小提琴是個什麼情況,此次車隊進入失常區,幾種輕便的樂器本來就是有攜帶的。
他將一把紅木質地的普通小提琴在脖子上架好,再調節弓子鬆緊,擦拭上帶有靈性閃光的鬆香。
粉塵在清晨的日光下飄落,他左手在紙板各弦上張開大跨度的和弦,探頭,提氣,抬腕,運滿沉重而凝持的一道長弓。
巴赫第二號《小提琴無伴奏組曲》的第五樂章,“恰空”舞曲,也是d小調。
以範寧耳朵的挑剔程度,想把這首曲目的所有變奏都演繹到令自己滿意,技巧上可能還有點勉強,但至少這一開篇的氣質已經顯現,古老而感傷的八小節低音主題,在這片塵世之外的林地回蕩,似莊嚴又悲戚的信誓與作禱。
他的演繹完全是按照自己的理解進行的——這句話不但不贅餘,還很重要,從離開西大陸的那一刻起,自己作為遊吟詩人或教會神父的深入扮演,應該要暫時告一段落了。
失常區據說是一個會讓認知混亂的地方,如果連自我意誌都回歸得不徹底,之後可能不會再有能順利回去的希望。
這也是範寧之前在最後的晚餐上說出“不再喝這葡萄汁”的原因。
“想不到拉瓦錫師傅不僅是演奏管風琴的大家,小提琴的技藝同樣是具備偉力的。”
當然,旁邊聆聽的一眾隊員依然對此評價頗高。
“這好像是北大陸那位失蹤的年輕作曲家的《無伴奏小提琴組曲》?目前已經出版,影響可謂不小,但暫時還沒有哪位小提琴家下決心完整演出,在提歐萊恩,好像僅有過幾次非音樂廳場合的節選演出。”
“這部小作品是具備神性和宗教悲劇氣質的,所以拉瓦錫師傅才會垂青於此。”
在這個令人不安的未知界域,突然出現的小提琴孤寂而綿長的歎息,的確造就了一種奇異又陌生的美感。
音樂在兩分鐘後戛然而止。
“沒有出現和以前一樣‘提純鳥鳴’的現象,反倒是又讓我舊病複發了”
“這失常區好像和以前的俄耳托斯雨林並不完全一樣.”
範寧一手抓住琴和弓,另一隻手十分難受地捂頭。
“主教大人應該是頭痛症又出現了。”
“他顱中的聖光和啟示太強烈,所以時常受這種罪。”
在神聖驕陽教會中,已有一些神父了解到,拉瓦錫主教“從小”就患有一種原因不明的頭痛。
“要不要上車休息一下?”圖克維爾問道。
“不礙事。”
待得靈體的撕裂和灼燒感稍微緩解後,範寧再度思索起來。
這些層層雜糅無序的“鳥鳴”或“琴聲”,隱約聽起來都是這一世的大師或巨匠之作的殘片回響。
所以剛才自己演奏“恰空”,是一個無法相容的糟糕的選曲決定?
範寧試著重新拉響了一首浪漫主義早期大師洛爾芬的小提琴協奏曲的二樂章。
溫柔如歌的恬靜行板在林間回蕩,這次在其引導之下,盤桓雲集的雜亂音符發生了變化。
聲部在減少。
起初,對於靈感不高的人來說不明顯,後麵則減少至隻有這一首作品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