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了八月之後,朱由校的身體每況愈下,這才將實情告知給內閣朝臣。
或許是知曉無法在這個事情上得到確切的答複,朱由校也沒有深究,隻是一臉疲態的閉上了眼睛,好似剛剛那幾句話已然用儘其全身的力氣。
見狀,眾人也不敢多言,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免得驚擾到身前的天子,唯有閣臣李國普下意識的朝著身後緊閉的殿門望去。
天子隨時可能撒手人寰,但身為"繼承人"的信王朱由檢此時卻不在禦榻前伺候,這不免讓他心中生出幾分擔憂。
吱呀。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微不可聞的推門聲自暖閣中響起,引得在場眾人均是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尤其是李國普,臉上的急切溢於言表。
待到看清來人的麵容之後,這位一襲紅袍的閣臣終於露出了一抹使然,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
許是察覺到殿中氣氛的改變,雙眼緊閉的朱由校竟是再度睜開了雙眼,虛弱的聲音也是悠悠響起:"可是由檢來了?"
聞言,信王朱由檢迎著殿中眾人的注視,便是快走了兩步,徑自跪倒在朱由校的禦榻前:"皇兄,臣弟來了。"
"好,好。"
或許是錯覺,氣若遊絲的朱由校隻覺近日以來,愈發沉重的身軀竟是輕便了不少,腦海中的渾渾噩噩也是散去不少,朝著身旁的魏忠賢試了個眼神,便在暖閣中眾人驚愕的眼神中,掙紮著起身,斜靠在禦榻上。
深吸了一口氣,朱由校感覺精神愈發好了,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指著身前的朱由檢說道:"吾弟自幼聰敏,來日當為堯舜。"
"希望眾卿家日後能夠兢兢業業,輔佐教導由檢,使其成為我大明的中興之主。"
因為自幼便是缺乏父親關懷,兼之母親早喪的緣故,朱由校格外重視親情,故而始終對於同病相憐的幼弟關懷備至,令其在宮中居住,方便時刻召見。
"陛下洪恩,臣等肝腦塗地。"
深知眼前的天子已然進入了"回光返照"的狀態中,首輔黃立極以及閣臣李國普沒有半點猶豫,便是一個頭磕在地上,餘下反應過來的臣子也忙是出聲附和。
禦榻上的朱由校沒有多言,微微側過身,戀戀不舍的盯著早已哭紅了雙眼的皇後張嫣,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朝著黃立極吩咐了一句:"首輔起草遺詔吧,朕大行之後,當由信王由檢繼位,執宰大明。"
"臣,遵旨。"
黃立極深知此時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一個頭磕在地上,便是將此事應了下來。
"你們下去吧,朕要和寶珠待會。"
許是心中的一塊巨石就此落地,朱由校再度變得氣若遊絲,聲音也是微不可聞。
默默的行了一禮之後,朱由檢與首輔黃立極便是領著殿中眾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乾清宮暖閣,不在打擾帝後。
出了乾清宮之後,朱由檢簡單的與首輔黃立極等人寒暄了片刻,便是腳步沉重的往勖勤宮而去。
餘下的朝臣則是步履匆匆的朝著宮門而去,所有人都知曉,今晚定會發生些什麼。
上諭信王:吾弟,當為堯舜。
《熹宗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