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來知道怎樣勾起男人的欲望和憐惜,於是她故作嬌羞地臻首低垂,露出了一段引人遐想的脖頸。
她軟著嗓子,糯糯地喚道:“郎君。”
陸紈放下手,以淺淡的目光打量她:“怎麼了?”
因為麵皮薄,紀明意的耳根也像是染上了一絲薄暈,她低聲問:“我們這是要歇息了嗎?”
陸紈笑一笑,許是成心想要逗逗這個愛臉紅的小妻子,遂開口說:“按時辰,是該歇下。”
床邊的蟠花燭台上,燃著一支赤紅的龍鳳花燭。燭光瑩瑩閃爍,在漆黑的夜裡顯得分外明亮。紅色的帷帳軟軟地垂在床前,周遭除了火焰劈裡啪啦跳動的聲音外,再無其餘聲響。
紀明意咬著唇,剪水雙瞳裡的顫抖若隱若現,她一手捏住了自己的裙擺,輕聲說:“郎君,今天夜裡,可否求你,容妾身緩緩。”
“緩什麼?”陸紈彆過臉看她,慢條斯理地問。
她低低地說:“我……我有些害怕。”
女孩兒的麵色嫣然靦腆,兩頰融融,生得是一副容易打動天下男人的純情模樣。
陸紈微怔,片刻後,他那有如寶玉般通潤的嗓音順理成章地響起,他平靜而又溫和地說:“你確實小了些,害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紀明意低頭,耐心等著他說後麵的“不過……”,或許他會什麼都不說,直接將她扯過去抱在腿上?
紀明意等啊等,可陸紈說了這番話後,卻再無下文。
她不禁抬起臉來看他。
隻見陸紈對她一笑,他緩緩站起身來,身形挺拔,五官極為清俊。在女孩兒的注視下,他輕撫摸了下她烏黑的青絲。
他說:“既然害怕,便早些歇息吧,圓房一事不急。”
紀明意這次是真情實感地愣了愣,甚至扭捏的樣子都忘記裝了,她問:“什麼?”
“你太小,還不經事。我本也想告訴你,今夜無需圓房,待你長大點兒再說。”陸紈的聲音清淺,他道,“你這個年紀,尚不懂什麼叫‘圓房’,更不明白生產之苦會帶來什麼。”
紀明意目光炯炯地望著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到撒謊偽裝的蛛絲馬跡。
——他這話摻了幾分真假?世上會有這等坐懷不亂的男人?
紀明意沒見過,她更不信。
她決心繼續撕破他偽善的人皮。
紀明意花瓣一樣的紅唇輕啟,煞是楚楚可憐地問:“這不會令郎君難堪嗎?”
“傻孩子,”陸紈摸了摸她柔軟的黑發,“隻要你不覺得難堪就好。”
這聲熟悉的“傻孩子”驟然牽起了紀明意太多不好的回憶。
——啊,他果然還是裝的。
紀明意忽覺輕鬆起來,對於這樣虛有其表的男人,她顯然要更有經驗。她不想再玩拉扯的遊戲,打算直接來個殺手鐧。
紀明意用潔白的貝齒輕輕咬唇,她仰起臉,肌膚勝雪,白玉般的臉頰紅得像是要滴血般:“郎君如此憐惜我,真是令妾身羞愧難當。”
“圓房的事項,我從前也跟家裡的嬤嬤學過。”紀明意越說聲音也低,水潤的唇色仿若也帶了點兒粉嫩的香澤,她說,“妾身不過是怕疼,害怕會被郎君,粗暴以待。”
到底是未經人事的姑娘,剩餘的話,紀明意不便再說。
她欲說還休地輕輕扯住了陸紈的衣袖,舌尖在口腔中滾了兩圈,終於使滾燙的話出了口:“可是方才,見到郎君是這樣憐香惜玉的人。”
紀明意的語氣逐漸變得赧然:“妾身——妾身願意侍奉郎君。”
“求郎君垂憐。”
說著,她便紅了臉。雪白的小臉在燭光的映照下,更顯煙視媚行。
陸紈是個君子,但到底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他見她的耳垂柔軟發紅,便不自覺地伸手去捏了捏。
指尖處傳來的小巧軟糯的肉感,也好似柳絮飄絲般,在陸紈心底勾起了風起雲湧的漣漪。
耳根處傳來的揉捏的力道一下重過一下,紀明意知道男人這是起了欲|望,便顫抖地喚道:“郎君——”
這聲顫抖卻將陸紈猛地拉出了欲海之外。
陸紈眼底浮現出一個下半身鮮血淋漓的女人的影子,他的目光陡然恢複清明,心底那點兒隱秘的情|欲也漸漸褪去了。
他驟然收回手,隻輕輕拍了拍紀明意的肩膀:“你還小,若你有心,便快些長大吧。”
“新婚之夜分床睡不吉利,”陸紈不再看她,隻用冷靜的口吻說,“我們和衣躺下,圓房之事不必再提。”
紀明意抬起眼,於黑暗中定定地看著麵前男人寬闊的後背。
良久後,她目光低垂,盯著自己鞋尖上擦不去的烏黑塵泥,幾乎不帶任何感情地問道:“既然你都明白,為什麼還同意娶我呢。”
她依然不信,不信這世上真有這樣風光霽月的男人。不信有男人會顧念妻子小,而在洞房之夜還不起貪念。
不想她會忽然問出這樣的話,陸紈心中一頓,依舊耐心平和地解釋道:“你母親親自向我求親。”
“她當年於我有恩,且我也敬重她的為人,信任她教育子女的本事,願意娶她的女兒為妻,”陸紈平靜地說,“我娶你,不是為了滿足色欲。”
哦,原來他敬慕的是她母親葛氏那樣的女人,溫婉持家,大方得體。
紀明意恍然大悟。
也對,這樣的女子幾乎是每個男子對於妻子的固有印象。
又有誰會真心喜歡像她這樣滿口謊言,矯揉做作,絲毫不知道愛惜自身的女孩兒呢。
陸紈的一番話,更是讓紀明意覺得,自己方才的所有舉動,與他有關的任何齷齪的延展,都是那樣不堪入目。
紀明意見慣了虛情假意的感情,唯獨沒有被男人這樣珍視地對待過。
或許,這真的是個好男人?紀明意心想著。
既然他敬慕母親,那至少你在他麵前可以成為母親那樣的女人,免得辜負了他的這份尊重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