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蒼顏山主峰。
主殿之內已然沒了老車夫等人的身影,背劍的和手持拂塵的老者也已不在,隻留下眉心有痣的蒼顏劍宗老掌教孤零零立在大殿中央,麵對著巨大的呂祖雕像,兩眼微閉,呼吸綿長。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穿著青色道袍的高大身影突兀的出現在老掌教身前一米,朝著巨像恭敬行禮,而後才轉過身來衝老掌教笑笑,露出一張胡子拉碴的中年臉孔,“啟明掌教,好久不見。”
“你還是老樣子,客套都不會,”老掌教睜開眼睛,始終寒冷僵硬的臉上竟有了一絲冰川解凍的跡象,“那人果真來了離郡?”他頓了一下又問道,“蒼顏?”
原本笑意盈盈的道袍中年人卻收斂了笑容,一雙深潭一般的眼睛裡似乎滴入濃墨,盯著老掌教的眼睛起了漣漪,“你怎的竟會道心不穩?!”
老掌教臉上那一點稱不上笑意的笑意重又消失,他搖了搖頭道,“前些時日卜了一卦”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那道袍中年人便有些怒道,“怎得又卜什麼卦!”
老掌教沉默半晌後道,“中京城裡質子還鄉的事情一出,我心底裡便很是有些不寧靜,直到前些時候離郡質子返程途中遭了南夷大妖截殺,沒有得手,我的心裡反倒更加不安,於是便卜了一卦”
道袍中年人微微皺眉,一樣沉默了片刻後才問道,“所卜為何,卦象怎樣?”
“所卜一人,卦象大凶,”老掌教聲音低沉。
道袍中年人訝異道,“就是那返鄉的離郡質子?”
老掌教點了點頭,兩人相對沉默了片刻後老掌教才又開口,“此人今日前來蒼顏山見我我使他往後山穀中去見一人”
道袍中年人瞪了瞪眼睛,隨即又深深歎了口氣,“難怪你道心如此,就算那卦象大凶,其中玄機定也是難解難測的很,你怎知道不是因你強加乾涉才擾亂了他的運數,最終導致大凶?”他又歎了口氣看向老掌教那張冷麵孔,“你啊你啊,師兄當初就說你最是執拗,如今道行至此仍舊是這麼個脾氣”
老掌教搖了搖頭又道,“占卜當晚,我於冥思之中入夢”他抬頭看著那道袍中年人,止不住的微微皺起一絲眉頭,“夢中見那質子身後妖氣衝天,而在他身前血色如海!”
這一下就連那道袍中年人都有些吃驚的追問道,“以你的道行,於占卜當晚冥思入夢?!”
老掌教肅然點頭。
道袍中年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喃喃道,“難怪,難怪”好半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抬頭問道,“二十年前有一隻狐狸入了離郡,據說和現在這位離郡太守有些糾纏?”
老掌教再次點頭,滿臉冰霜,“那女子難明難測,是我此生唯一一個絲毫看不清楚的角色,大概是狐族老祖在她身上種了東西那件事情之後,我曾有意下山尋她一尋,隻是還未成行就聽離郡老太守那邊傳來消息說她已身死,洛天恩也便回了正途,之後便是離郡太守大位更迭之難,此後多年離郡風調雨順,也就淡了心思,如今洛天恩的兒子身上又纏了妖氣!!”
道袍中年人若有所思道,“方才我上山前,曾在山下小鎮看到一個小狐狸”
老掌教嗯了一聲,“離郡質子能夠安然返鄉大概就是她的緣故,那事情之後,我曾讓啟星子往離郡古道走了一遭,那一戰應當是極凶險的,可就算如此”
道袍中年人沉默半晌,然後開口道,“困龍穀並不是能困住所有公子貴人的”
老掌教點頭,“困龍穀中之人對蒼顏劍宗多有敵視,但即便如此多年的鄰居做下來,我也大概知道些那其中的事情,”他抬頭看向道袍中年人,“以大道為餌,天下幾人可不入彀?”
“原來如此”道袍中年人道。
“困龍穀確實並非能困住一切入穀貴人,但曆史上僅有的幾個出穀之人,要麼最終返回穀中終老於此,要麼就我所知,大概就隻有師尊當年偶遇之人走脫,可是就算那人,最終離世也要遺言葬回穀內,”老掌教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就算這一趟入穀之行不得將其困在穀內多年之後他如若化魔化妖登頂天道他的道心深處也必有這一處紕漏缺陷無疑,屆時屆時!!”
道袍中年人深深看一眼對麵的老掌教,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話,卻惹得對方一陣劇烈的咳嗽,“好了好了,我已知曉,”他看向後山某處,深邃的瞳孔仿佛能夠看穿一切,“稍後我走之前會去那裡悄悄看上一眼,既然已經如此,這個離郡的返鄉質子就無論如何都要在我的視線之內了尤其那人出山之後真的如你所料來了離郡!”
原本稍稍止住些咳嗽的老掌教蒼白的臉色竟又有些微紅,“他沒有來蒼顏?!!”
道袍中年人緩緩搖頭,“隻入離城,未至蒼顏。”
“怎麼會怎麼會?”老掌教喃喃自語。
“你不必多想,那人精於捭闔縱橫之道,即便師尊在時也難以算到他的想法,稱其渺渺,隻能以力壓之,如今我且再跟他一段時日,看看究竟如何吧,”道袍中年人道。
“所以你也要入離城?”老掌教語氣中似乎有些疑惑,“如今西南漢州不穩,最新的消息稱南夷已在安陽郡動了手,可在離郡和永昌郡方麵反倒一點動作也無,這讓我有些疑慮,永昌郡沒甚變化倒也罷了,如今離郡太守洛天恩大舉調兵南部戰場竟連一絲戰意都無,十分詭異,你可以去見那洛天恩一麵,也好當麵提醒他多注意些南麵的變數。”
“何止是南麵,那人布局天下唯恐不亂,如今第一站到了離城,風平浪靜就隻能是表象,洛天恩那裡我會去見上一見,隻是大概不會在那裡久待,以我猜測,那人是要入南夷的我不會去南夷之地,確認他去了南夷我就得去西北往昆侖山走一趟,那個老家夥也不甘寂寞重新出山了,還有其他幾人也都必要見見”道袍中年人道。
老掌教驀的抬頭,繼而又緩緩低下,“不論如何,人族必須永昌”
道袍中年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伸手拍了拍老掌教的肩膀。
隨即消失無蹤。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