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雪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不能縫補了,但她手上有感覺,管事的便安排她在末端過手查驗每件衣服腳邊是否齊整完善。
要說還是有血緣的力量,徐念雪的臉變化很大,但坐在陽光下,靜靜檢查陣腳的姿態,讓徐念月覺得熟悉,這才好奇追問到姐妹相認了。
徐思雨趕到慈恩堂裡,通鋪間中,原先同住的人清換了房間,隻有一個滿頭白發、雙目失神無光的女人半躺在她隻墊了乾草的鋪位上。
因有下紅,下身光著,隻用一條舊背衾搭蓋遮住下半身。
“念雪?”徐思雨輕輕的喚著這個比她隻大五歲的侄女,不敢相信眼前人的模樣。
徐家的日子好起來後,人人都活得油光滿麵,饒是她大嫂,徐念雪的親生母親何香梅都不見得這般蒼老。
“是……小姑?”
雖然看不見,但徐念雪已經從徐念月嘴裡知道徐家這幾年的變化了。
她好驚訝,記憶中蠻不講理的小姑居然成了樂州窮苦人家的救星,也是她們春香閣姐妹們的恩人。
她聽說過城主名諱,先以為隻是恰巧同名罷了。
“念雪,你怎麼……怎麼這樣了?”徐思雨問的是徐念雪流落到春香閣之前的故事。
因為春香閣的故事,在徐思雨來之前,芙蓉姑姑已經告訴她了。
徐念雪之所以身體破敗得如此之快,是因為她幫芙蓉擋了不少變態的客人。
如果不是她,想必躺在這裡的就是一個叫芙蓉的女人了。
先前,芙蓉姑姑給她梳頭的時候老是走神,她早覺得她的苦姐妹跟城主有幾分神似,但她不敢問。
徐思雨雖然寬待了她們,但她們畢竟“臟”,怎麼敢與貴人攀扯。
“安家西遷,可安大郎在路上染了惡疾,安婆子恨我出嫁沒有嫁妝,就做主把我賣了,換錢給她大兒買藥。就這樣,安家把我賣給出價最高的人牙子,人牙子帶進來的。”徐念雪的口氣很輕,但誰都聽得出她語氣中的恨意。
故事就這麼簡單,可一個人的命運也就這麼轉折了。
徐思雨對徐念雪的感情並不深,她對她的憐惜,僅僅是從女子命運上看。
可徐念月不一樣,她對親姐姐的遭遇無所不恨。
她抱著徐念雪又哭又許諾的,要替她討回公道。
“大姐,你放心,小姑是安樂伯,小弟現在也是官身。我們家一定把那對狼心狗肺的母子找出來,讓她們給你賠罪。”
城主府的府醫也給徐念雪看過了,上血崩引下紅,是多次落胎的後遺症,這麼多年養得不好已經傷了精氣,府醫說得含蓄,這人大約就半年一年的日子。
說得徐念月又是哭個不停,畢竟在她的小時候,大姐就是半個娘,帶她到十五歲。
那時家裡日子不好,小姑的本事也沒顯出來,大姐是一點兒福都沒享到就出嫁了,嫁人時嫁妝還被娘扣了……
徐念月越想越止不住哭,哭得臥躺的人都出口安慰她了。
慈恩堂隻管吃住,條件不算好,徐念月當天就把徐念雪接到她家安置。
陶誠好歹也是個大夫,總歸能讓徐念雪在最後的日子過得稍微舒服些。